長明燈下,捧書而讀。


    梁嶽不打算修煉壽春神女功,此功法缺陷太大,丹藥藥力太毒。


    這不是用真氣就能搞定的,因為此丹添加了砒霜。


    “怪不得曹魏皇帝短命。”


    梁嶽放下秘籍,又觀察了一下秦國刀幣。


    此刀幣極其鋒利,能輕鬆斬斷鋼鐵,真氣運轉感應一番,並未發現法寶的氣息,或許隻是特殊的材料。


    “應當是秦朝之物,留著當暗器。”


    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先讓神鴉探路,最後再出現,這樣能避免不必要的危險。


    丹寧子內功一般,兵器卻鋒利至極。


    上古流傳下來的材料可能不少。


    剩下是一個賬本,記載了各家購買丹藥,其中馬德最為顯眼、一行行的天癸丹,以及各種侵占田地、打殺下人、私藏甲胄、縱容家將搶劫商人事件記錄。


    丹寧子額外標注此人病重,可利用之。


    梁嶽捋清了線索,應當是馬德見財起意對付柳莊,背後沒有什麽陰謀。


    “那麽沒必要留你到過年了。”


    丹寧子這件事,梁嶽之所以親自出手,乃是因為對方就在柳莊臉上鬧事,不出手鎮殺不行。


    除此之外,其他事情一般交給劉充處理。


    ……


    次日下午。


    “大哥,流民安置得如何?”梁嶽問道。


    “我把他們安在東湖附近屯田,目前已有五千之數。”


    “流民多為青壯,這個數目不小,以後可為兵源。”梁嶽拿出另外半箱黃金,“大哥,錢你先拿著,用來打點上下。”


    “不不不,使不得!”劉充連連推辭。


    “這錢你一定得收,未來恐有變數,安置好流民對我們有利。”


    劉充想了想,最終收下半箱黃金。


    梁嶽再次拿出馬德的罪證。


    劉充翻閱片刻,說:


    “這點罪證最多讓馬家自罰三杯,不過,我有辦法滅掉他們。”


    無非是栽贓陷害,誣其謀反。


    最近劉充不需要梁嶽提醒,他也看出來了。


    在這亂世,手裏有一支強軍非常重要。


    “不必撕破臉,明日我拜訪謝玄,將罪證與黃帝齊民術獻於此人,借太守之令,大哥可拿雞毛當令箭也。”


    “好好。”


    清晨,曉霧蒙蒙,晨光熹微。


    山嶺雲霧繚繞,甚是迷人。


    梁嶽趕著馬車,前往謝氏族地,時間已近正午。


    “我乃柳莊梁嶽,求見康樂公。”


    因為時常來送藥的關係,部曲門將認識他,於是他引到一座園林。


    園林以山為建築,怪石嶙峋,芝蘭玉樹。


    謝玄披頭散發,一席寬大白袍,穿著木屐,在亭中醉酒暢飲。


    先前吃了數個月丹藥,已將身體完全恢複過來。


    整日醉醺醺,事務全部丟給佐官。


    “哦?山伯,來,飲酒。”謝玄指著旁邊的位置。


    梁嶽也不客氣,上前坐下。


    又聊起丹寧子之事。


    “我已經將其殺死。”


    謝玄對此不感到意外,畢竟梁嶽內功深厚,殺一個江湖術士豈不是信手拈來。


    “世俗官位太低,總有宵小之輩來犯。”


    “怎麽?你想征辟入仕了?”


    “倒不至於,當個六品員外散騎侍郎,不上不下也好。”太高了,容易卷入政治風波,太低了,又總是被人當做一盤菜。


    謝玄哭笑不得,說:“你倒是打著一個好算盤,世上哪有兩全之事。”


    六品員外不難,不過是高門子弟的起家官,謝家有資源做到這點,但族內子弟可能有意見。


    “或許真有。”


    梁嶽奉上兩本書。


    一本黃帝齊民術,一本馬德罪證。


    謝玄簡單翻閱齊民術,麵露驚駭之色。


    此術記載數十種良種、包括常年蔬菜、畜牧、釀酒醋等方法。


    “果真能增產三成?曲轅犁隻要一人一牛?”


    “然也。”


    謝玄來迴踱步,至於馬德罪證都不管了,頒發個搜查令讓他們自己查便是。


    這齊民術可不同。


    北方連年戰亂,流民多到發指,連帶南方農民也被迫逃荒。


    甚至朝廷還希望看到這些流民稍微造反,也好清理這些人口。


    如今這本書的曲轅犁技術,以及良種選取的方法出來,或許可以讓民力增強不少。


    以往耕地需要兩人兩牛,曲轅犁出現之後,原先兩人兩牛可以耕種兩倍的土地。


    除此之外,還有水排筒車製作之法。


    書中所說“生產效率”提高,便是如此。


    “好你個山伯,看似閑雲野鶴,出手一鳴驚人。”謝玄打趣道,“你既然無欲無求,為何卻做了那麽多事?”


    本以為這小子和其他士人一樣,一心隻想清閑,未曾想搞了一個大的。


    寫這本農書,私底下肯定下了不少苦功。


    “在下所圖不大,隻想看田裏稻子成熟,百姓安居樂業罷了。”


    “這還不大?”謝玄苦笑,“年後我立即安排人手推行此法,先在會稽試一試,此成之後,再上書朝廷。”


    “不過你是寒門出身,官位可能不會太高,也就是你說的六品散職。”


    謝玄臉上掛不住,也覺得有些對不住梁嶽,畢竟此事對於謝氏益處較大,朝中又能多出不少謝氏弟子。


    畢竟他不是當初執掌北府軍的大都督了。


    “無妨,此職正好。”梁嶽連連擺手。


    謝玄想了想,說:“或許,我可以為你爭取一個關內侯。”


    在大晉朝,列侯不再像秦漢時期那般地位頗高,大多數成為大臣們鞏固權力的“配件”,除非是像謝玄這種“公”,否則人們一般稱唿官爵。


    更別說沒有封地的關內侯了。


    但怎麽說也是個侯,政治地位不一樣,如果梁嶽想要名聲,這個關內侯最好不過。


    兩人商量了具體細節。


    “這耕種之法推行,我推薦上虞縣令之子徐羨之,始寧土族林堅。”


    “好,我向朝廷舉薦,徐羨之諸暨縣令、林堅會稽長史。負責安置流民,開荒耕地。”


    事情安排下來,兩人隻顧飲酒聊天,談論山水田園。


    侍女煮上青梅酒,搭配蜜餞瓜果點心。


    好不自在。


    “官場汙濁,明年這太守我也不當了,閑雲野鶴,逍遙自在。”


    “你去哪?”


    “柳莊不錯,閑去坐坐。”謝玄挺喜歡柳莊自在的氛圍,沒有門閥大族那般等級森嚴。


    “隨時歡迎。”


    梁嶽汗流浹背,怎麽一個個都要去柳莊?


    估計人家也是客氣一說。


    “封侯非我意,當年我亦是員外郎,若不是安石叔點將,出任建武將軍、兗州刺史、廣陵國相、都督江北諸軍事,豈能立下江左霸業。”


    謝玄醉眼朦朧,提起一生高光,眼角掩蓋不住笑意,嘴上謙虛道::“當然,並不是員外郎不好,也是為國效力嘛。”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之功。任誰也不能淡然處之。


    “山伯,如果你願意出仕,謝家資源任你取用,十年內,官拜上三品。我有一侄女……”


    謝玄招攬之意展露無疑,他眼光毒辣,看出此人虛實;若為謝家屏障,可保謝氏三十年太平。


    “多謝好意,在下文不能安邦,武無法定國。閣下還是另請高明吧。況且在下已經心有所屬,不能背信棄義……”


    若是換成其他人,不得樂瘋了。


    但梁嶽知道免費的禮物往往蘊含高昂的代價。


    世俗方麵隻是枝葉,不為功名而勞心,功業而奮鬥。


    有個不大不小的成就,在史書上占據平平無奇一句話,而後蓋棺定論即可。


    “也罷。”謝玄歎息一聲。


    兩人告別離開。


    梁嶽踏上歸途,路在腳下,青山在側。


    三日後,馬德私藏兵器欲謀反,劉充帶兵誅滅馬德部曲,馬家元氣大傷。


    高門震撼,雖名正言順,但劉充不為士族所喜。


    十日後、徐羨之、林堅開始開荒大業。


    梁嶽又再一次脫身幕後,世俗雜務丟給了劉充謝玄、以及自己培養出來的人才。


    謝玄親自出手,六品散官已成定局,關內侯正在招手。


    三等士族通常擔任六七品左右官職。


    梁嶽算是夠到三等士族的資格。


    此後,可稱山陰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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