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城。


    地處江左,郡守治所。


    晚霞金黃,照亮綿延起伏的屋頂。


    此城有豪門望族,亦有寒門庶民。


    祝英台所在的祝家位於隔壁的豫章郡,朝中有人擔任禦史中丞,刺史等兩千石高官。


    馬車來到破落的東門地帶,道路泥濘,房屋低矮。


    祝英台通過車窗好奇地打量行人,麵有菜色的行人膽怯看著高貴的馬車。


    “這裏停下吧。家中不便,改日再邀請祝兄做客。”梁嶽示意道,東門魚龍混雜,要是歹人盯上這個大肥羊就不好了。


    下了馬車,梁嶽一路步行,來到較為潔淨的巷口,停在帶有院子的宅門前。


    梁宅沒有其他平民房屋那般破落。


    寒門到底是個門,隻是窮了而已;梁家祖父曾是縣令,父親與山長陸謙之相識,不然梁嶽想要拜訪書院山長,都不知道門路在哪。


    父母遭兵災而亡,如今梁家唯有祖母與梁嶽二人。


    拿出鑰匙開門,屋中傳來織機運轉的聲音。


    老太太坐在窗邊織布,興許是眼神不好,腦袋一直低著,似要趴到織布機之上。


    飯桌放著熱騰騰的粳米與臘肉。


    先前祖孫二人隻能吃粳米和野菜,偶爾澆點豬油算是開葷了,自從梁嶽來到書院念書,平日幫著士族子弟寫作業,一個月也有兩貫收入。


    “祖母,我迴來了。”


    老太太抬起頭,笑道:“嶽兒快吃飯,剛做好你就來了。”


    “嗯,祖母你也過來吃。”


    之前祖母編竹筐賣草鞋,以補貼家用。後來梁嶽有了收入,她也不會有苦硬吃,而是停掉耗體力的活,平時織點布當做消遣。


    梁嶽沒有攔著,這個時代沒有廣場舞,老人稍微活動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夜幕降臨,油燈之下,祖孫兩人埋頭吃飯。


    梁嶽迴到自己潔淨的房間。


    點燃油燈,燭火搖曳,麵色忽明忽暗。


    梁嶽在紙上抄著一行行字。


    屍解仙以神魂修煉為主,注重神魂境界。


    第一重境界為【養神】,再往後是【禦物】,【夜遊】,【日遊】等等。


    梁嶽現階段的境界是養神。


    安定心神,煉氣養神。


    最主要是真氣,真氣反哺神魂,使得神魂更強。


    不過真氣從靈氣而來,如今無法練出真氣,這條路基本斷了。


    按照寧陽子的設想,第一次屍解之後,即可突破到禦物。


    之後寧陽子傷了肉身,剩下的時光基本躲在山裏擺爛。


    所以又迴到剛開始的問題。


    “當務之急,活到八十歲。”梁嶽撕碎紙張。


    他不願像寧陽子那般不知變通,隻知隱世修行;神魂的強大,可以讓自己變成俗世天才,不斷研究,觸類旁通,或許有修行法術的機會。


    不然空有境界,沒有神通,那也太扯淡了。


    怪不得寧陽子整天躲在山裏,畢竟隨便來個亂兵土匪都能將其弄死。


    武學之法以及俗世權位,便是梁嶽安身立命的資本。


    吹滅油燈,室內陷入黑暗。


    梁嶽深深睡過去。


    午夜,東方未白,露似珍珠。


    梁嶽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是某種大型猛獸飛快跑動,而且還不止一個。


    “嗯?”梁嶽連忙驚醒。


    不會是小偷進門偷東西吧?家徒四壁也偷?沒天理了!


    他穿上外衣,躡手躡腳來到大門前。


    順著門縫往外看去。


    ……


    虯須漢子抱著熟睡的三歲女童,身形如同捷豹快速穿行街道,直到被人堵在死巷。


    “站住!叛教之徒,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三個黑衣蒙麵人提著鋼刀緩緩逼近,刀光寒冷刺骨。


    虯須男子將女童輕輕放在地上,從腰間抽出軟劍。


    嗡嗡!!


    碧綠軟劍出鞘,四人交戰起來,鳥雀騰挪,力大如熊,靈巧似蛇,軟劍剛柔並濟,扭出不可思議角度,刺中敵人要害。


    嗖!!


    刀光一閃,切斷最後一個黑衣人的手腕。


    “渠帥饒命!我也是奉真人命令,不敢反抗。”


    “真人?嗬嗬,你們還好意思玷汙真人名聲,這些年你們米賊頒布租錢米稅、對百姓敲骨吸髓,我本來打算偷偷離開,豈料你們竟喪心病狂拿我女兒威脅!”


    “吾不屑與爾等為伍!”


    嗡!


    軟劍刹那僵直,貫穿黑衣人的首級,軟劍深深貫入牆壁。


    “唿,終於結束了。”


    虯須漢長長吐了一口氣,正轉身準備抱起女兒。


    “小心右上!”忽然,巷子口傳來男子的聲音。


    嗖!


    虯須漢來了個懶驢打滾,躲過致命暗箭,又抽出飛鏢射向右側。


    撲通……


    黑衣人屍體落地,血流如注,抽搐一會失去動靜。


    “多謝朋友提醒!在下淮南劉充,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看到巷子外的人影,劉充抱拳感謝。


    人影靠近,此人年輕的樣貌令他一愣。


    “書生梁嶽,無名之輩。”梁嶽拱手還禮,從方才神念感應的內容來看,這是個好人,還是武林高手。


    “梁兄弟快點離去,一會可能還有追兵,在下不願連累兄弟。”劉充心疼地摟著女兒,女兒不是睡過去了,而是一路風雨兼程,發高燒昏迷了。


    梁嶽見狀道:“令愛想必是得了風寒,在下讀過幾篇醫書,不如做客寒舍,一邊治病,一邊躲避追兵。”


    這個時代胡人吃人,世家殺人,幾乎所有資源把持在上層手裏,梁嶽見到一個有真本事的人,怎能輕易放過。


    這個時代的人有好有壞,別看他是什麽書生,如果書院紈絝想殺他,最多動動嘴皮子,有本事傍身才重要。


    而好的人言行一致,有漢代遊俠之風


    從此人與黑衣人的對話來看,這種人是典型的嫉惡如仇,一諾千金的好漢。


    不親身經曆過的人,不會理解古代重諾輕利的義士。


    劉充有些心動,又不想麻煩梁嶽,又看了看女兒,最終還是咬牙答應了。


    “多謝兄弟,日後做牛做馬,定有厚報。”


    “劉兄言重了,請跟我來。”


    兩人繞了好幾個巷子,最後迴到梁家。


    梁祖母看到發燒的女孩,頓時心疼不得了。


    梁嶽打冷水給女孩降溫,又到外麵買了一點草藥,一番忙活,才讓這個名為劉玨的女孩稍微降溫,麵色好了不少。


    夜晚,四人圍成一桌,梁祖母抱著虛弱的女孩小心翼翼喂粥,家裏多了個女孩,也讓祖母昏暗的晚年多了一點光亮。


    次日清晨。


    女孩完全清醒過來,在院子裏蹦蹦跳跳。


    “梁叔叔!奶奶!”


    “慢點慢點!”祖母咧開缺牙的大嘴,樂嗬嗬笑著。


    院子角落,劉充又對梁嶽抱拳,鄭重道:“大恩不言謝,兄弟記在心裏。”


    劉充兜裏帶著不少錢,他不願意拿錢財俗物來侮辱這位義士。


    “劉兄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大約是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遠離江湖紛爭吧。”


    “淮南離會稽很遠,此地不正適合隱居?”


    “城東曆來是魚龍混雜之所,你去找城東牙頭張,給他一筆錢,讓他幫忙租座小宅子,辦個假身份,即可在此地安家。”


    劉充略微思索,隨即答應下來。


    “這幾日麻煩兄弟了。”


    “又來……”梁嶽不耐煩擺手,“舉手之勞罷了,劉兄再客氣,在下真要翻臉了。”


    三教九流,各有各的交流方式。


    與山長等人,則謙虛禮貌。與遊俠等人,則是豪氣輕利。


    這是前世做了幾年地產銷售得來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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