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幾日後長公主從宮中迴來後,陸幼檀的情緒明顯的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見她樂嗬嗬的樣子,長公主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她朝著駙馬揚了揚眉,招唿著陸幼檀過來。


    「陛下明日要召見你,你今晚早點休息。不用緊張,該注意的,太子都已經囑咐過你很多遍了。」


    陸幼檀收斂了笑意,認真的點了點頭。


    「還有,這幾日拜帖太多了,我會辦一個初夏宴,陛下的意思是在初夏宴上把你重新介紹給大家。這應該是你和江家人的第一次重新見麵,你要有個心理準備的。」


    長公主囑咐完,又轉頭去吩咐侍女把提前準備好的首飾送到陸幼檀的屋裏。


    「我知道了。」


    陸幼檀應下,她抬起頭時,駙馬正笑著看向她,目光之中更深一層次的鼓勵和寬慰,讓陸幼檀對明日的麵聖,有了更多一層的把我。


    那些太子不好說出口,長公主沒來得及告訴她的一些人倫情理,是駙馬一點一點掰碎的告訴陸幼檀的。


    他盡全力的撥開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讓陸幼檀不被仇恨蒙住眼睛,引導著她往前走去。


    龍椅上的人多疑,陸幼檀的身份又特殊。他們每個人提起陸幼檀麵聖的事情,都是輕描淡寫的,卻從不曾放鬆過。


    ————


    次日一早,長公主便帶人來給陸幼檀梳妝打扮。


    陸幼檀在馬車上吃了幾塊糕點墊了墊肚子。她掀開馬車簾子的一角,清晨金燦的陽光肆意的灑在大街上。


    今日是個好天氣。


    皇上點名了要和陸幼檀單獨談,長公主隻能將她送到門口,有些擔憂的握著她的手。


    「放心吧,您信我,我可以的。」


    陸幼檀本想抱一下長公主,但礙於在宮中,她隻是朝著長公主揚起一個笑,然後輕緩卻堅決的抽出手來。


    與陸幼檀在中秋宴時見過一麵的李申客客氣氣的迎了上來。


    「殿下吩咐過了,陸姑娘進去就好,長公主殿下隨咱家這邊走,太子妃殿下惦記著您呢。」


    長公主微微頷首,走出幾步後,有些不放心的迴過頭看了一眼。


    陸幼檀正推開門,金燦的陽光落在她挺得筆直的脊背上,素淨的衣裙泛著光亮。那消瘦的身軀,似乎也獨自能擔起一方重任了。


    明明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久,可長公主卻莫名的眼眶一熱,有種自家姑娘長大了的感慨和感動。


    ——


    陸幼檀完全不知道長公主莫名的發出了感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屋中端坐著品茶的中年男子身上了。


    她見過皇上一次,再見時,依舊是記憶裏的繡著龍紋的明黃色圓領袍。


    陸幼檀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因著她有功勞在身上,皇上的態度並不嚴肅。甚至有幾分像是隨意的拉著小輩聊天,不僅親自給陸幼檀酌了茶水,還將那一小盞糕點推到了她麵前。


    「朕聽長公主說你愛吃糕點,你嚐嚐,這禦膳房的與別處的有何不同。」


    陸幼檀忙謝恩,她小心翼翼的撿起一塊糕點,小小的咬了一口,像是細品似的微蹙這眉咀嚼了一會,然後大著膽子抬起頭來,揚起一個笑。


    「陛下這裏的糕點,最好吃。」


    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怯生,但語調確實上揚的。配合著嘴角甜美的弧度和窗外明朗的陽光,坦率又真實。


    這是太子告訴陸幼檀的,皇上尤其不喜那些心思重,處處玩心眼的人。陸幼檀便收斂心思,大著膽子扮出少年人最真誠的模樣。


    皇上果然被取悅到了,他大手一揮,叫陸幼檀一會去禦膳房挑她愛吃的糕點,隻管帶走。


    陸幼檀驚喜的瞪大了眼睛,連聲感謝。


    這樣一來一往,那原本有些肅穆的氣氛也緩和了很多。


    皇帝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像是小鬆鼠一樣咀嚼著糕點的陸幼檀身上,看似隨意的問道:「你此行歸來,有考慮過迴江家嗎?」


    第91章


    「民女未曾想過要迴江家。」


    陸幼檀耷拉著肩膀,顯然對這個話題感到了沮喪。她揉捏著自己手指,語氣確實堅定的。


    見皇上沒有說什麽,陸幼檀便接著說道:「長公主殿下把調查出來的事情都告訴民女了。父親在世卻不盡孝膝前,是為不孝。但是……但是」


    陸幼檀有些情緒激動的喘了幾口氣,她紅著眼眶,含著眼淚看向皇上。


    「父親如今兒女雙全,再迴江府,怕是又要擾了清靜,惹得他們不快了。」


    邢國公的冷漠、江亦瑤的排擠、江淮遠的嗬斥,這些陸幼檀隻字未提,她隻是垂下眼眸,克製的掉了幾滴眼淚,然後惶恐的謝罪。


    她不說,但是皇上會猜啊。


    長公主已經把曹陽當年的事情上報給皇上了,當年的事件裏,陸幼檀是家世最為顯赫的苦主。而孫朗也出麵作證了,他曾經借人給劉勇,去綁架江家嫡女。


    這些實施堆在麵前,坐實了劉姨娘迫害嫡長女的事實。


    而且,皇上是親眼見證過中秋宴之時,江淮遠對江亦瑤的維護和對陸幼檀的苛責的。


    當時的阿芙蓉一事也是調動了大理寺官員,自然瞞不過皇上。江家嫡女立刻離開而後喪命山洪,很難不讓人懷疑背後有人在搞鬼。


    自古帝王多猜疑。陸幼檀不需要多說什麽,皇上自己便足夠猜到背後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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