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抬起頭來,連聲應道:「見過呢,剛走沒多久。」


    說罷,還熱情的給指了一個方向。唐府的侍衛點頭道謝後,便朝著阿婆指著的方向趕去。


    ————


    劉勇百般不願,還是帶上了陸幼檀。


    隻是出城的馬車需要經過檢查,陸幼檀隻能以不正常的手段被運出去。


    陸幼檀被捆著手,由孫朗領著走到院子裏。當她看到了院子裏那一口棺材的時候,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所以……我要躲在棺材裏出去?」


    「對,和我一起。」


    孫朗熟練的掀開蓋子,示意陸幼檀先進去。


    他沒有要鬆開陸幼檀手上捆縛著的繩子,陸幼檀隻能艱難的蹭著棺材的邊緣,努力的翻進去。


    這棺材裏的環境比她想像中要好很多,起碼是幹淨整潔的,鋪滿了稻草,不柔軟但起碼不硌人。


    陸幼檀「死」過很多次,確實第一次躺進棺材裏。視線所及是碧藍的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可她卻躺在的狹小的,馬上就要合上的一方窄窄的棺材裏。


    很奇妙的感覺。哪怕知道隻是暫時的,但還是叫人忍不住貪婪的唿吸起陽光下的空氣。


    孫朗的動作輕快,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就翻身進來了。他在陸幼檀身邊躺下,兩個人的肩膀隔著稻草,挨在一起。


    很快就有人蓋上了棺材蓋子。


    眼前的黑暗讓陸幼檀感覺到了不適,她動了動肩膀,想要本能的離孫朗遠一些。


    「這個棺材是衙門特批給道觀的,已經比一般的棺材要大了。」


    陸幼檀瞬間不敢動彈了。孫朗的聲音帶著清冷且帶著細微的沙啞,棺材內的空間狹小,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響起的。這讓陸幼檀有種小蛇纏繞著耳垂的不適感。


    「你堅持一下吧。」


    「我之前被追殺的時候,也想過要躲在棺材裏。」


    孫朗並沒有陸幼檀想像中那麽的無情薄涼,甚至還有些人情味在身上。陸幼檀也並沒有從他的身上察覺到惡意。


    因此她大著膽子,試探的順著他的話問道:「接應我們的,是你的人嗎?」


    棺材內短暫的沉默了幾秒。


    縱是眼前漆黑一片,陸幼檀依舊清晰的感覺到了有一道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陸幼檀剛想說些什麽找補一下,卻聽見身邊的人似乎是動了動,她的心隨著稻草細細簌簌的聲音,一下子跳空了兩拍。


    「我的人,還有三皇子的。」


    孫朗似乎隻是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便再沒有其他的動作了。但是陸幼檀不敢再往下問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喊了一聲孫朗的名字。


    「嗯?」


    「劉勇他,好像對你很不滿意的樣子,他可能會對你下手……」


    「……」


    又是近乎詭異的沉默。


    陸幼檀近乎要發狂了,她最怕的就是這樣的社交氛圍。對方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隻怕是說多錯多。何況他們倆現在還算是敵對的狀態,她就是真的善意提醒,也會被當作是在挑撥關係。


    「我知道的。他背後的人,野心可不小。」


    孫朗的語調依舊平靜。


    「你別怕,別哆嗦,車動了之後就別說話了。等到了接頭的點,我會放你走的。」


    「啊?」


    陸幼檀是徹底懵了。她不明白,孫朗對她散發的善意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她確定自己在來到臨安之前,從沒見過孫朗。


    「別多問了,等迴許澈那,他會告訴你的。」


    陸幼檀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的發問:「你是他安排的內應嗎?」


    「他可沒這麽大的本事。」孫朗輕笑了一聲,他測過身,手指頭戳上了陸幼檀的腦門,語氣有些無奈:「讓你別問了。」


    陸幼檀扭過頭躲開了孫朗的手指,哼哼了兩聲表示自己不會再說話了。


    一時間棺材裏沒了聲音。


    棺材外的人似乎也依舊收拾好了,馬車緩緩行駛,周圍也開始顛簸了起來。


    陸幼檀那陷在稻草裏的手,終於可以行動了起來。剛剛孫朗就提醒過她,不要哆嗦。她雖然害怕,卻不至於到哆嗦的程度。


    她是在摸索著衣袖裏的玉佩。


    這塊玉佩還是城外的那個小男孩給她的,她今早出門時順手拿上了,準備找機會讓唐思恆找找是誰家的小孩。


    先前劉勇把陸幼檀踹倒在地的時候,玉佩剛好墊在手肘的位置,在地上磕成了兩半。而捆綁她手腕的繩子,似乎並不是很緊實的那種。用玉佩的斷麵,可以試著去切一下。


    行駛的過程顛簸的厲害,而且棺材裏又黑。孫朗應該不會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雖然相信許驚鴻一定能找到她,但是陸幼檀習慣了,要給自己爭取一點安全感。


    ……


    棺材很薄,當顛簸停下來的時候,陸幼檀聽見了曹陽在和守城的侍衛說話。


    「道長。」


    「嗯,運屍體出城。」


    馬車裏的人似乎都要下車來。陸幼檀緊張到不敢用力唿吸,她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


    這個時候唿救,一定會吸引住守衛的注意。但是陸幼檀明顯能感覺到,她身邊的孫朗,變換了氣息。他似乎已經繃直了身子,隨時準備好做出反應了。


    陸幼檀捏著那半塊被汗水浸得滑溜溜的玉佩,終究還是抿著嘴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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