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年紀太小,卻對梁宴至格外信服,於其走得格外的近,父皇擔心日後他會被梁宴至影響,日後在朝堂上也會被梁宴至掣肘。


    而父皇縱然表麵上即便珍愛寧貴妃,也將朝堂與後宮分的清楚,然而實際上他這些年的清醒不過是自我欺騙。他知道換太子不利於江山穩定,知道楊家狼子野心,所以他隻能刻意將李燃忽視掉,去做他認為對的決策。


    等到寧貴妃去後,父皇從他那所謂自欺欺人的「清醒」中真的清醒過來,還不是捨不得讓和寧貴妃唯一的兒子死,不去考慮江山的穩固也要為李燃留下那樣一個後路。


    而這一切其實早有徵兆,早在很久前,寧貴妃身體病弱的時候,父皇就改了口風警告他莫要對李燃出手。


    李恆一直以為自己幹幹淨淨,可是身在帝王家,身為儲君,他根本沒有什麽幹淨可言。太傅對他的那些教導,都恍惚一場夢境,在他看清形勢後便煙消雲散了。


    門重新被掩上,外麵守著的人都離開了。


    李環手裏還緊緊捏著那根金簪,漆黑的瞳孔映照著軟塌邊青鸞立燈的暖橙色燭光,她指節都泛起了白色,眼角有些濕潤。


    這些年她都一直活在痛苦中,若是皇兄沒有自幼時便對她百依百順,沒有對她像普通兄長對幼妹那樣處處關心,她心上的罪責可能會少一些。


    她心中清楚,若她今日死在這,確實能給李恆平添麻煩,但是太不值了。她這些年這麽痛苦的活著,還沒能看到有罪之人受到應有的報應!


    就像嚶嚶說的,若是處於無法翻身的逆境,那就等一等,最壞的結果也莫過於拉著憎恨的人一起死。


    李環重重的將手裏的簪子砸在了地上,金簪瞬間斷裂。一邊的陳奉卻鬆了口氣,正要去收拾殘骸就見殿下已經赤著腳踩在軟毯上,步伐淩亂的想要去拿另一邊桌上的酒。


    陳奉幹淨上前想要將人攔住,他眉心深深斂起,低聲勸道:「殿下,您醉了好幾日,不能再喝了。」


    李環素來不會聽勸,她拿起銀壺便是痛飲。她等了這麽多年,如今就要塵埃落定,竟然覺得一刻都等不了。


    李恆所說的,她清楚的知道,也沒有抽出空去想想要如何破局。她毫不懷疑明日李恆是不是真的能將朝野肅清,再給她安上謀逆的罪名一併剷除,她已經不在乎了。


    從當年她放浪形骸招攬客卿,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人手開始,她就清楚會有這樣一天。


    「你住嘴!」李環赤著腳踩在冰涼的青磚上,陳奉恭敬的拿來了絲絹履,屈膝想替殿下穿上,李環卻按著腦袋讓他滾。


    陳奉知道自己應該服從,但是他看著李環痛苦的樣子,卻沒辦法領命從房間離開。


    他屈膝,捏著殿下的腳踝,動作穩妥的將絲履套上。


    「屬下讓耿月進來伺候。」陳奉恭敬告退。


    門又重新被合上,這下是徹底安靜了。


    李環看著手裏的銀酒壺,晃了晃,隨意的扔到了地上,然後抱著膝蓋宛若嬰孩一般蜷縮在了地上。


    人大抵上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畜生,沒有辦法將好的壞的記憶完全分開,這才是最痛苦的。


    ***


    李恆從長公主府離開後就匆匆迴了宮,才到東宮就有太子妃院中的宮女提著燈匆匆的迎了上來,看到太子迴來立即喜極而泣的迎了上去,恭敬的行禮:「殿下可算是迴來了,小郡主半夜驚厥,折騰了大半夜,太子妃如今都未歇息。」


    上月太子妃生下了宮裏上上下下都期待著的孩子,但是彼時陛下病重,到現在都沒見過他親賜下封號的嘉和郡主。


    東宮上下的妃妾隨著郡主的出生都鬆了口氣,氣氛都寬和了不少。


    李恆那時候剛剛監國,處理著父皇無力處理的雜事,聽到太子妃產女匆匆便迴了東宮。然而懷裏的女嬰虛弱的閉著眼睛,太子妃溫婉的勸他迴去處理朝政。


    好像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和他夢境中的天差地別。


    第154章


    ◎李恆拖著疲憊的身子,匆匆的去了元雅容的宮裏。


    ◎


    李恆拖著疲憊的身子,匆匆的去了元雅容的宮裏。


    元雅容看到李恆來了匆匆起身行禮,李恆看到她麵容在燭光下也難掩疲憊之色,心底深深的嘆了口氣,上前一步道:「若是太累了就去休息,這些事情交給宮人去做也是可以的。」


    「嘉和還這樣小,臣妾怎麽能放心。」元雅容麵容難掩擔憂。


    李恆走了過去,瞧見床上被被褥緊緊裹著的孩子麵容通紅,嘴巴緊緊抿著,瞧著還不曾退熱,旁邊還放著喝了一半的藥碗。


    他神情有一瞬的恍惚,看著這個孩子好像不自覺就看到了幼年時候的自己,他剛出生就因為體內帶毒,體弱多病。母後身邊的宮人和他說起過那時候的事,那個時候母後也是這樣迫不及待的照顧在身邊,不願假借人手。


    可惜了母後盼著這個孩子出生,盼了那樣久,卻終究是沒有看到。


    他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也不再去計較婉容對自己越來越疏遠的態度,他看著這個孩子,感覺自己好像又有了那麽些寄託。


    在這冰涼的深宮裏,還有這樣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這個孩子與他這樣相似,可是他不會再讓她步自己的後塵,過得那樣辛苦。


    「殿下在外奔忙一天了,嘉和既然既然已經睡了,殿下也早些休息吧。」元雅容看到他對孩子關心不減,這才鬆了口氣。如今陛下病重,前朝正是關鍵時期,母親昨日進宮,還跟他說起宮外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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