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將自己置之度外的瘋子,是最危險的。


    按照時間線,雖然他現在還隻是翰林院一個小小的編撰,不參與朝政。但是背靠著謝家,又是謝家嫡出這一脈的嫡子,整個謝家的資源都向他傾斜,半分也不容小覷。


    後宮說是不能幹涉前朝,但是前朝之事與後宮卻是密不可分的,而謝修柷就是元雅容在朝堂上的一把最鋒利的刀。


    卻就在這時候馬車漸漸停止,武炎在外喚了聲:「殿下,有車駕攔路。」


    這截關道窄的很,不能容兩輛馬車並肩而行。但是即便再擠,任何權貴世家的馬車,看到這樣的車駕也得讓行。


    二皇子府的馬車,車駕兩角處各高懸著一個銅鑾,看著便奢侈華麗。雖然車身沒有貼什麽標記,但是隻要是有些腦子的人,即便是不認識是皇子府的馬車,也知這車中權貴不是自己能攔得起的。


    江嚶嚶原以為是哪家新來的車夫不識規矩,漆黑杏眼倒是閃過些興致來。


    然而,等她掀開車簾,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忍不住眉心便擰了起來,轉過頭挑眉看向了李燃。


    李燃原本正端然而坐著,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指節捏著一盞白瓷盞,斂眉沉思著,瞧見嚶嚶戲謔的眼神頓時便心下一緊,手裏的白瓷盞也不由的放了下來。


    正要問外麵何事,便聽到有一道男子清脆沉穩的聲音在馬車外客氣道:「小臣嵇辰,見過二殿下。」


    那人隻說了個名字,並未報家門,說明自然是認識的人。


    嵇辰,父嵇泰寧,任門下省左諫議一職,與太子素來有幾分過節,是李燃要拉攏之人。幾個月前,李燃與外祖楊文述於嵇泰寧家宴飲,嵇泰寧便想要在李燃的後院之中再加上一枚籌碼。


    對麵也是馬車,嵇辰並非是一個人來的,而是陪母親和妹妹一同出行。攔路也並非是為了誰先行的問題,而是因為車中表妹繆凝香的建議,既然瞧見了,當然要下車來打聲招唿。


    嵇辰覺得繆凝香到底是有幾分心機的,但是出門之前父親的話猶在耳邊,日後若是家中還想要幾分指望要送女兒入宮,那要考慮的便是繆凝香。


    嵇辰於是盡職盡責的過來打了招唿,他一開始到並未多想,隻當車內是二殿下,表妹想要在馬車裏悄悄瞧一眼二殿下。


    然而他一抬頭,簾子便被一雙好看的手掀了起來,露出了一張乖巧溫柔的臉,還有一雙漆黑無害的杏眼。


    衣著華貴的少女看向他,然後彎唇笑了一下。


    這一笑有些意味不明,嵇辰卻沒來得及想這樣多,趕忙告罪。


    「不知車中竟是皇子妃,是小臣失禮。」


    就在這一瞬間,嵇辰想清楚了。二殿下出行,向來是駕馬而行,幾時要磨磨蹭蹭的坐馬車了?


    況且殿下從前的馬車也送來簡普,斷然不會是如今這般華麗的模樣。


    能坐這樣馬車的隻有一個人,就是皇子妃。繆凝香不是想見二殿下,而是想瞧瞧傳聞中的這位皇子妃,到底是什麽模樣。


    明白過來自己被利用了,嵇辰一瞬間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另一側,嵇家馬車的車簾被快速放了下去。


    「無事。」江嚶嚶慢條斯理的道了聲,便又放下了簾子,坐迴了車裏。


    就在這個空當,嵇辰瞧見了車廂中的一節玄色衣角,眼底閃過了一絲意外,二殿下竟然也在。


    那就不能這樣離開了,如今太子被禁足在東宮之中,形式又向二皇子這邊一邊傾倒而來。


    在這段時日之前,二皇子觸怒陛下,被禁足在府邸。那時候他們嵇家可沒有就此拋下二殿下,仍舊往府邸之中送書信,為二殿下出了不少的力。


    付出這樣多,如今二皇自府勢力正盛的時候,沒道理他們還不能得到半分好處。


    嵇辰如同與故人敘舊一般道:「今日小臣與母親妹妹一同來這郊外,想要去關中拜一拜,倒不想路上遇到了殿下。」


    他還想再說幾句,順勢想讓母親妹妹也出來見一見。


    然而車門簾子已經放下,車簾後的世界嚴嚴實實的遮蓋。


    裏間傳來清澈低俗的聲音:「若無要事,便退下吧。」


    嵇辰想不到二殿下就覺得這樣幹脆利落,愣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動。


    他不知道此刻馬車車廂裏,江嚶嚶整個人都撲到了李燃身上,結結實實的抱著他的脖頸,十分不高興的在他耳邊磨牙。


    「夫君還真是招蜂引蝶。」


    李燃怕她滑下去,小臂結結實實的攬著她的腰,有些無奈的按了按額角。


    「莫要胡言亂語。」


    馬車搖搖晃晃的離開了,嵇辰擦了擦額角的汗,才轉身走向了車裏,就聽見了裏麵的爭吵聲。


    方才雖然沒見到人,但是那低沉清磁的聲音,卻是十分清晰的傳入了耳中。


    嵇韻如方察覺不對來,立刻看向了繆凝香,眼神十分質疑:「方才那人,是二殿下?」


    繆凝香心中一跳,麵上勉強維持著笑容,她就知道這個謊,維持不了多久。原本尚且想著等嵇韻如知道的時候,已經大勢已成了,卻不想中間發生那樣多的事情,一直拖到了現在。


    如今嵇韻如尚未見到人,繆凝香還可以硬著頭皮瞎扯幾句:「那些話也隻是外頭在傳罷了,表姐也隻是聽到了些傳聞罷了。」


    嵇韻如還是那樣猶疑,卻並未像之前那般相信繆凝香了,兩人便就著從前的事情,又起了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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