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


    每一天都發生著日異月新的改變。


    有大批的知青響應了國家迴城的號召。


    其中就包括了葉曉月。


    大多數人在看到這封報告的時候。


    忍不住淚流滿麵,與周圍人相擁在一起。


    他們終於可以迴家了。


    有迫不及待想要迴去的,有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的。


    當然也有對這裏生活充滿感情的,或者是這裏有他們不舍的人,不舍的事。


    臨走之前,葉曉月不舍得地抱了抱趙念慧。


    雖然她很想盡快迴去,見一見幾年未見的父母。


    但是對於這個好朋友,葉曉月自是很不舍。


    這次走了之後,她們就很難再見麵。


    畢竟葉曉月的老家在遙遠的西邊。


    如果沒有機會的話,那是趙念慧一輩子也到不了的地方。


    葉曉月幾乎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哇哇大哭的,好像一個耍脾氣的小孩子。


    引得周圍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裏。


    放在以前,葉曉月早就忍不住發脾氣。


    她最討厭被人當猴子一樣的圍觀。


    可現在隻顧著傷心難受,哪裏還會關注周圍的事。


    幾乎不顧形象地流淚,一點也沒有精致大小姐的做派。


    趙念慧有些無奈地擦了擦她的眼淚。


    “好了,曉月,別哭了。”


    “又不是不能見了。”


    葉曉月專門把地址留給了趙念慧。


    上麵清楚地寫著她的家庭住址。


    哪怕她們心裏都知道。


    其實想要再見麵會無比的困難。


    但葉曉月還是留了這麽一個地址。


    就當做是一個念想。


    再三答應一定會給她寫信,才終於哄好了嬌小姐。


    車站旁。


    大多數人都哭得這樣難舍難分。


    有的是哭自己,有的是哭別人。


    其中最多的就是知青與鄉村結合的這些家庭。


    有些男知青甚至已經在鄉下成了家。


    可他們現在隻能迴城,拋下孤兒寡母一堆。


    女知青們則更加的可憐。


    想要走卻舍不得孩子。


    都說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看著孩子那嗷嗷待哺的模樣。


    她們也就選擇認命了。


    哪怕放棄期待已久的迴城機會。


    當然也有選擇迴城的,留下可憐的孩子無人看管。


    她旁邊就有一對這樣的夫妻。


    男人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


    看起來那孩子尚在吃奶的年紀。


    或許他也知道了母親要拋下年幼的他。


    正在男人懷裏哇哇大哭。


    年輕男子並沒有哄孩子的經驗。


    但看著女人煩躁的眼神,趕緊顛了顛懷中的娃。


    可憐兮兮地看著女人,聲音嘶啞,“你會迴來的吧?”


    女生不耐地甩開了男人的手。


    “知道了,別囉嗦了。”


    隨後便利索地拖著行李箱,離開了這個破舊落後的車站。


    在上車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是如此的真實。


    年輕男人無聲地哭泣著。


    他知道,妻子這一走,不會再迴來了。


    更多的是調換身份的一組組。


    男人選擇迴城,將妻兒拋下。


    許諾會迴鄉下借走她們享福。


    但誰知道這裏麵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車站裏這樣分離的場麵,絕對不在少數。


    男男女女,拋下家人和朋友的都有。


    不能去責怪他們些什麽。


    當初成婚留在這裏,是因為知道可能迴不去了。


    但現在又有了迴城的機會,他們當然要抓住。


    人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資格。


    隻是,不知道他們迴城後,會不會想起這裏的家人。


    大概率是不會的。


    因為,他們一定是無比討厭這裏的生活。


    所以才會這麽迫不及待地離開,頭也不迴。


    “可惜田芳被關著,不然她也能迴去。”葉曉月感慨道。


    田芳的名字也在迴城名單上。


    可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機會從手中溜走。


    或許這一刻,她是後悔的。


    當初不該為一隻臭蟲,毀了自己的人生。


    但人從來都是如此,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


    無論結果是好的,或是壞的。


    這世上就是沒有後悔藥。


    “你一定要寫信給我,一定要來找我。”


    葉曉月不舍得再次抱了抱趙念慧。


    隨後佯裝無事,拉著箱子快速地離開。


    她怕再看一眼就會忍不住流淚。


    車站外麵。


    秦鴻遠靠著自行車。


    他指尖還燃著一支煙。


    穿著軍綠色的大衣,圍著灰色圍巾。


    可是在他身上卻一點也不顯得臃腫肥胖。


    更像是專業展示衣物的男模,就是那張臉有些完美的過分。


    不少女性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流轉在他身上。


    可這個男人卻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樣。


    沉默地靠著車子,好像是一個無聲的雕塑。


    直到看到他等的人,那座雕塑才終於活動起來。


    “走吧。”


    他熄滅了煙頭。


    但周圍的煙霧氣還沒有散去。


    不知時候起,秦鴻遠就注意到她不喜歡煙味。


    所以在趙念慧身邊很少見他抽煙。


    即便真的忍不住抽了一根。


    在她過來後,也會立刻就熄滅。


    這分細心還真是難得。


    趙念慧接過秦鴻遠遞來的圍巾。


    天冷了之後。


    李奶奶給她和秦鴻遠一人織了一條。


    趙念慧的是紅色的,男人的是灰色的。


    小小的一張臉被包在紅色圍巾裏。


    那鮮豔的紅圍巾襯得她整個人無比明朗。


    仿佛一幅沉悶的畫卷展開,而她,就是唯一的顏色。


    秦鴻遠的眼神閃爍了兩下。


    從口袋裏拿出來一雙毛絨手套。


    這手套在那時看起來是很時髦的靚貨。


    粉粉嫩嫩的,上麵還繪著玫瑰圖案。


    “你從哪買的?”她驚喜道。


    秦鴻遠微微勾唇,臉上笑意明顯,“果然適合你。”


    “供銷社打折,就買了。”


    這一聽就是謊言。


    手上的手套一看就是正時興的。


    價格隻會高不會低。


    秦鴻遠這是騙小孩呢。


    她伸手輕輕地掐了男人的腰一下。


    滿意地聽到前麵的人發出難受的悶哼聲。


    不過那聲音很低沉,聽起來有些色氣。


    讓先搗鬼的趙念慧有些呆住。


    飛快地將手縮了迴去。


    一個顛簸,差點讓人摔下去。


    趙念慧隻好伸出兩根手指。


    輕輕地捏起了他的衣角。


    “抱緊。”


    秦鴻遠迴頭囑托道。


    他主動地拉起趙念慧的手。


    這迴幾乎讓趙念慧完成抱住了他的腰。


    高大的身軀為她撐起一片避風之處。


    風中,一切都是冷的。


    唯獨兩個人的心是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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