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莊曉知道, 他是在逗自己玩。冬日少陽, 有一點太陽光都算是恩賜。林仲七逆光而立,太陽在他身後噴薄而出, 他被染得金燦燦, 仿佛從天降臨。


    莊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迴過頭來,卻已經笑得和陽光一樣燦爛。


    剛才大課間跑操,因為莊曉是生理期第一天, 就跟體委請了假, 站在花壇邊看其他人跑。


    她聽見一聲「小蝴蝶」, 一迴頭,就看見了林仲七。


    莊曉下意識地拉開一段距離。


    林仲七看穿了她的顧忌,說:「你們班還在操場那頭呢,過一會兒才跑過來。」


    莊曉放下戒備,朝他靠近,問:「你怎麽不跑操啊?」


    「跑什麽啊?大冬天的跑完冷死人,真不知道學校怎麽想的,好不容易在教室裏坐熱乎了,中途又拉出來跑步。我看唐老鴨才需要跑步呢,天天挺著大個肚子,該減減肥了。」


    莊曉被他逗笑了。好巧不巧,目光剛越過林仲七,就看見唐老鴨背著走朝這邊走來,一路逮著那些跑一半就脫離隊伍出來偷懶的人。


    「快蹲下。」


    「怎麽?」林仲七在她旁邊蹲下來。


    「唐老鴨過來了,裝你在繫鞋帶。」


    林仲七表情懵懵的,他腳上的鞋子根本就沒有鞋帶,「那你怎麽不蹲下啊?」


    「我生理期,請假了不用跑。」


    「哦……哦……」這點生理常識他還是有的,假模假樣地做著繫鞋帶的動作,臉不自覺地泛紅。


    這時,十八班的隊伍跑過來,他跟莊曉說了聲「先走了」,就急吼吼地融進了隊伍裏。


    莊曉目送著他像條魚兒融入大海一樣消失不見。


    課間操解散前,唐老鴨拿著話筒批判了幾句,說偷懶的同學太多了,以後會增派學生會的人嚴查。底下的人窸窸窣窣一片。解散後,許多人拐彎抹角地罵著唐老鴨和學校有病,誰想大冬天的跑操。


    生理期受不得冷,在外麵被寒風一吹,莊曉就感覺肚子發疼。她雙手捂著小腹向折桂樓走著,沒注意到有人逆著人群向她靠近。等林仲七來到她麵前,她才發現。


    林仲七跑迴教室又折返迴折桂樓,手裏拿著幾張「暖寶寶」找到了莊曉。


    他喘著粗氣,氣喘籲籲道:「找我同學要的。貼肚子上,會舒服一點。」


    莊曉接過「暖寶寶」,一股暖流由心底出發,蔓延至全身。


    莊曉低下頭,貼在肚子上的「暖寶寶」還發著熱。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聞聲抬起頭,發現文藝委員已經定了下來,第一首選定曲是《畢業歌》。


    至於第二首,因為眾口難調,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尹大陽直接總攬大局,選擇了一首他喜歡的鄧麗君的《我隻在乎你》。


    「老年人品味,唱這首歌不覺得奇怪嗎?」蔣遊忍不住吐槽道。


    莊曉捂嘴笑了起來。「一二·九」上唱這首歌的確很奇怪,不過,莊曉卻覺得《我隻在乎你》很好聽。


    第一次聽這首歌,是她小時候在大伯家。老電視的機頂盒放著金曲cd,鄧麗君的歌聲纏綿悱惻,小莊曉不懂歌詞的含義,卻依舊聽得入迷。然而隻到一半就被堂哥和小飛強行切換,兩個人一個要聽周傑倫的《龍拳》,一個要聽周傑倫的《雙節棍》,最後直接打了起來。


    二伯母和媽媽都是護犢子的人,不可避免地吵了起來,互相比誰的嗓門大。迴家後,媽媽還怪莊曉不幫小飛。


    幫小飛幹什麽?他不是要邊聽歌邊耍《雙節棍》嗎?拿雙節棍揍二堂哥啊。


    莊曉現在迴想起這些事情,心裏又泛起一陣酸澀和憤悶。她將下巴抵在桌子上,厚厚的幾本習題冊她都寫完,放學後再去書店買,現在隻能百無聊賴地在草稿紙上畫著火柴人。


    -


    合唱比賽還沒開始,一班就又和二班槓上了。起因是劉姝言去借音樂教室,打算周四下午自習課排練。管理音樂教室的老師是新來的,忘了二班也借過了,就借給了一班。


    結果周四下午,兩個班的人都集中在了音樂教室裏,麵麵相覷,場麵十分尷尬。


    二班的文藝委員剛好是上次挖苦一班的於佳瑤,一上來就陰陽怪氣一班搶教室。一班的人,特別是以陳方墨為首,毫不客氣地給她懟了迴去。眼看兩個班又打起口水仗,徐琰和二班班長當和事佬勸了又勸,最後才達成妥協,一個班用半個小時。因為是二班先找老師借的教室,就他們先用。


    不過這次一班對能不能贏過二班沒有把握,原因是二班自由選曲是周傑倫的《稻香》。這種連廣播站大爺都會放的流行歌曲,自然很容易帶動現場氛圍。


    「一二·九」合唱比賽那天,一班順利完成兩首歌,平平無奇的感覺,評委給的分數也是中等偏上。


    迴到觀眾席坐下。室內空調開得很足,一會兒就熱了起來,莊曉脫下外套,剛從書包裏拿出新買的習題冊要寫,就發現旁邊坐著的人居然是陳方墨。


    蔣遊被擠到後排去了,隻占到了一個空位,她隔空用口型給莊曉說不好意思。現在就隻剩她一個人。


    莊曉裝作不在意的模樣,打開習題冊和草稿紙。


    如一班大多數人所料,二班選的曲目真的很能帶動現場氛圍,不少人跟著唱了起來。結束後,還收穫了比一班更響亮的掌聲。


    不用猜,一班這次肯定比不過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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