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們都把大潤發叫大番茄。


    時間是2009年,剛從上海迴到故鄉的我在家無所事事,便四處閑逛,在大潤發購物時,瞧見服務台的女生白皙好看,便想看清楚她的名牌寫的是什麽,但總是沒機會看清。而後我轉悠到大潤發後門,赫然見一個大大的招工公告,上書招兼職收銀員,恰好老媽又吐槽我老在家做米蟲,是家族之恥,那麽何不去兼職個收銀員補貼家用,打定了主意,我便去應聘收銀員。


    收銀員的工作並不複雜,就是拿著掃碼槍,對準條形碼掃一掃,注意不要多掃漏掃,另外那年沒有手機支付,需擔心假鈔。假鈔的辨認方法我也簡單學了下,一摸,鈔票邊緣的盲文需是粗糙凸起的,二看,觀察鈔票浮雕的樣子,還有第三,我已經遺忘。


    來做兼職收銀員多是在讀大學生,我的年齡算是老大哥了,好在外表年輕,混在一幫孩子間不算違和。因為收銀員隻能一直在收銀台待命,所以我沒辦法去尋找那個服務台女生,萬幸帶我的師傅阿枝也是個一臉氣定神閑的美人,偷偷問了下,年齡小我七歲,興趣是吃漢堡包。一起來兼職的還有三個男孩子,無一不被阿枝的美色吸引,當時我和其中一個男孩子阿華,加上阿枝的閨蜜小純,四人結成了一個宵夜小團體,每逢同時夜班就到大番茄的後門吃灌粿條。


    粿條是潮汕地區的特有麵食,以大米為主要原料,有點類似廣州的河粉,不過粿條更厚身,水份也更多。解放前,潮汕人去南洋謀生的多,粿條也飄洋過海,在泰國、馬來西亞等地紮根,現在東南亞餐廳裏的“貴刁”,其實也是粿條。而灌粿條是潮州的特有吃法,就是將粿條迅速煮熟撈起,加燙熟的牛肉生菜,放芝麻醬、沙茶醬、炸蒜粒攪拌而成,夜間來一碗,香口怡人,做夢都笑出聲。


    當時賣灌粿條的是個走鬼檔,晚上十點左右出來,在大番茄後門的空地擺幾張桌子椅子,便算是開業。檔口隻靠一個發黃光的燈泡照明,燈光昏暗,加之旁邊有幾棵榕樹,也算別有情調,近日深圳新開的柏悅酒店中餐廳榕閣,還需別出心裁將榕樹種在餐廳內,與之相比,這個攤檔無疑更為幸運。我們四人一起,總是討論無聊的事情,吃完後,我和阿華,小純會一起將阿枝送迴家,再各自歸家。那會潮州沒有禁摩,他們的交通工具都是摩托,隻有我一個步行者,所以阿華也會順便載我迴去,我心甚感激。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服務台的神秘女孩總算出現了。以前的超市擔心客人會順手牽羊,便讓客人把隨身包包放入紅袋子中,用磁扣鎖住,客人結賬後,再由收銀員負責解開磁扣,保管紅袋。神秘女孩正好到收銀台迴收紅袋,多見了幾次,我們就認識了,我才知道她叫小筠,比我小八歲。見到小筠後,我便輾轉難眠,雖然還是如常和阿枝他們吃灌粿條,但心裏想著的卻是小筠,終於,我還是忍不住告訴了阿枝我喜歡小筠的事。阿枝聽後,突然說“我希望你不要去追她。”小純不解地問她為什麽,阿枝就沒有再出聲了。我於是心裏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而且有個聲音告訴我:“聰明人應當選擇在乎自己的人,因為這樣的人可遇而不可求”,但之後我便立刻否定了自己,畢竟阿枝的追求者都是我的朋友啊。


    於是第二天,我便弄了輛自行車,從此晚上假裝和小筠同路一起迴家,然後又加了qq,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至於兩人怎麽好上的,我也記不清了,年輕時候有熱情,很多事是容易成功的。和小筠交往後,和阿枝他們的夜宵局並沒斷,我也會談論小筠的事,和他們分享,但阿枝並不是十分感興趣。再後來,我便結束了收銀員的日子,開始正兒八經地找工作,期間阿華和阿枝短暫交往過又分手。而某天我從廣州迴來,像往常一樣去見小筠,卻看到她和另一個男的一起,於是我和小筠的聯係也斷了。


    我和阿枝談了和小筠分手的事,阿枝隻說小筠經常與其他男的一起打鬧,此時小純早已迴老家,阿華也不知跑哪去了,那一刻,我竟有點害怕阿枝哪天也不見了。但我沒有表露出我的情緒,因為我很快就會到廣州工作,若是該分別,也是命運的事吧。


    阿枝在這次會麵的一年後,告訴我她要結婚的事情,我有點緊張,追問為什麽如此著急,現在想起來,哪裏是阿枝結婚快啊,分明是我太久沒關心阿枝了。那個晚上的事,是不是我自作多情,這輩子是不會有答案了,但我確實配不上阿枝,這個是可以蓋棺定論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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