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想抬手揉了揉解景珊的腦袋。“你是景四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別跟我客氣。”


    秦浼坐在灶前,盯著灶裏的火發呆,解景琛看在眼裏,並沒多問。


    飯菜做好,解景琛叫景七和秦想吃飯,秦浼盛好飯,坐在飯桌前等他們。


    秦想推著景七去院子裏的水槽前洗手,然後推著景七去廚房,廚房有門檻兒,秦想俯身,準備連同輪椅一起將景七抱起,卻見景七自己站了起來,秦想驚呆了。


    “這……”


    “景七的腿治好了,別杵著,快進來吃飯。”解景琛催促。


    “治好了?不是說……”秦想的聲音戛然而止,雙腿機械化邁過門檻。“治好了就好,誰治好的?”


    秦浼沉默,解景琛也沒說話,見他們不說話,解景珊也緘默。


    秦想在秦浼對麵坐下,接過解景琛遞來的筷子,歎息道:“景七的雙腿治好了,我打心底為她高興,為了治景七的雙腿,你都病急亂投醫了。”


    解景琛保持緘默,又將筷子遞給秦浼。


    秦浼接過,低頭吃飯。


    秦想拿著筷子沒動,繼續感慨道:“為了治景七的雙腿,我利用秦家的關係,給你引薦了幾個厲害的權威醫生,結果卻令人大失所望,景七的雙腿在醫學界已經被判了死刑,居然被人治好了,太神奇了,那人絕對稱得上是神醫。”


    解景琛和解景珊不約而同看向自顧自吃飯的秦浼,兩人都讚同秦想的話,她的確稱得上是神醫。


    “治好了景七的雙腿,這份恩情喬家定會銘心刻骨,借助喬家的助力,絕對飛黃騰達……咳咳咳,飛黃騰達太俗,名利雙收,對,就是名利雙收。”秦想沒說解家,解家的勢力就那樣,無法和喬家相比。


    名利雙收?秦浼微微凝眉,嘴裏嚼著飯菜,咽下後才抬頭看向秦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更貼近。”


    聽著秦浼諷刺的話,秦想妖豔的臉上有著一絲隱憂,沉思半響,才忍不住問:“小妹,你跟那個神醫有仇嗎?”


    跟自己有仇,她有病嗎?秦浼眼角抽了一下,低頭繼續吃飯。“沒有。”


    秦想和秦浼長得很像,兩兄弟都長得妖豔,秦浼妖豔中透著嫵媚,秦想妖豔中透著剛毅。


    解景琛炒了四個菜,三葷一素,兩道清淡,兩道微辣,湯是米湯。


    解景琛夾了塊瘦肉放到秦浼飯碗裏,秦想欲提醒他,秦浼不吃辣,見她沒有絲毫遲疑將瘦肉吃掉,秦想心情瞬間變得複雜,失憶連口味都變了,他們羊城人吃不了辣。


    秦想沒再說話,安靜地吃飯,解景琛做的兩道菜都是他愛吃的,他卻食不知味。


    吃完飯,解景琛洗碗,秦浼陪著他,景七迴屋,秦想坐在院子裏喝茶。


    “解景琛,他什麽時候走?”秦浼問道,今天解景琛請假在家,明天呢?解景琛上班了,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秦想。


    解景琛洗碗的動作一頓,斜睨一眼秦浼,無奈地開口。“你小哥今天才來。”


    今天才來就盼著他什麽時候走,秦想知道了會傷心。


    秦浼咬了咬下唇,她看著秦想心虛,沒有直說,很委婉地說道:“我看著他別扭。”


    “他是你小哥。”解景琛提醒。


    “我沒說他不是我小哥。”秦浼抓了抓頭,看樣子秦想要在這裏住一段日子,躲避也不是辦法,看來她要對他熱情點。


    看著她糾結的樣子,一抹憂鬱在解景琛的眼底若隱若現。“秦浼。”


    “算了,你慢慢洗碗,我出去陪他聊天。”大老遠來看她這個妹妹,把人晾在一邊太不近人情了,秦浼轉身走出廚房。


    解景琛目送她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陷入深思。


    秦浼沒拖泥帶水,直接朝坐在樹下的秦想走去,秦想見她走來,坐直了身,秦浼在他旁邊的藤椅上坐下,目光直直盯著秦想,卻沒說話。


    秦想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她這是想幹什麽?


    兩兄妹之間的氣氛很沉寂,秦想看著熟悉又陌生的秦浼,半響才調侃道:“不躲我了?”


    秦浼沒說話,移開目光,懶散地坐在藤椅上。


    秦想諱莫如深的眼神,探究地看著秦浼,問道:“真失憶了?”


    秦浼心底掠過一絲愧疚,臉上卻沒有表露分毫,靜靜的說道:“我連你都不認識了,你說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秦想略微緊張的心稍稍鬆了下來,眼神愈加溫柔了,充滿寵溺的凝著她。“我還以為你是裝的,擔心在我麵前露餡,故意躲著我。”


    秦浼翻了個白眼。“裝失憶,這種惡劣的事,我幹不出來。”


    “小妹,相信我,你幹得出來。”秦想一臉認真地看著秦浼。


    秦浼挑了挑眉,一雙美眸如水般地凝視著秦想。“我圖什麽?”


    “圖景四。”秦想臉上洋溢著笑意,小妹對景四下藥的事都幹得出來,婚後裝失憶死皮賴臉纏著景四也正常。


    秦浼眼睫一垂,再掀起時,眸中是狡黠的笑意。“解景琛有那般好嗎?我至於為了纏著他如此糟踐自己嗎?”


    秦浼以為秦想會將解景琛吹捧上天,或是提醒她注意用詞,卻沒想到秦想來了這麽一句。


    “你糟踐自己的事做得還少嗎?”


    秦浼啞然,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原主的親哥,有這麽說自己妹妹的嗎?


    她沒有原主的記憶,在她接手這具身體之前,原主做了些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她一概不知。


    給解景琛下藥,逼迫解景琛負責娶迴家的人是原主,而她卻是那個悲催的接盤俠,被解景琛丟在大莊村九大隊孫家,不聞不問半年,好在解景琛還有點良心,每個月給孫家十塊錢,否則,她在孫家的日子會很難。


    “以後不會了。”秦浼幽幽地說道。


    原主思想有問題,她的思想沒問題,原主心理扭曲,她的心理正常,無論是缺德事,還是糟踐自己的事,她都不會做。


    秦想看著秦浼,眼底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探究,還有一絲懷疑,眼前的小妹陌生的讓他感覺到莫名的害怕與痛心。


    應該是環境使然,至於失憶,也有些關聯,失憶能改變一個人的本性嗎?


    眼前的小妹,除了這張臉沒變,說她是脫胎換骨也不過分。


    半響,秦想才開口說道:“小妹,你很有眼光,景四很好,他既然接受了你,你們就好好過日子。”


    秦浼很是無語,原主真有那麽差勁嗎?差勁到原主的小哥都覺得原主嫁給解景琛是高攀。


    秦想跟解景琛是生死之交,在戰場上可以將生命交到彼此手中,秦想也想將解景琛忽悠成自己的妹夫,隻是想到自己那個小妹,他都覺得小妹配不上解景琛,有這個想法,卻沒膽量跟解景琛說。


    小妹霍霍別人就算了,霍霍他的好兄弟,他都不同意。


    誰知小妹來部隊探親,對解景琛一見鍾情,讓他撮合她和景四,被他果然拒絕,小妹無視他的警告和威脅,居然給景四下藥。


    “嗯,我會和他好好過日子。”秦浼點頭,前提是,解景琛要忠於婚姻,杜絕婚外情,不能與異性保持著曖昧關係。


    “小妹,你們結婚也快一年了,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生孩子?”話鋒一轉,秦想開始催生。


    秦浼一言難盡地睨著秦想,他難道不知道,解景琛把她丟在大莊村孫家半年嗎?


    快一年了,還有四個月才一年,她和解景琛在一起,滿打滿算就兩個月,這兩個月他們都是睡素覺,昨晚兩人才開了葷。


    生孩子,她沒考慮過,解景琛也說了,暫時不考慮要孩子,等過兩年再說。


    “我還小,我們暫時沒考慮要孩子。”


    “不說了,我們村裏跟你同齡的幾個,都生孩子了,有的都要生二胎了。”秦想說道。


    這個年代,尤其是農村,早婚早育很常見,秦浼沒反駁秦想的話,凝著眉說:“她們是她們,我是我。”


    秦想還想跟秦浼做心理工作,眼角餘光瞄見解景琛朝這裏走來,低聲問:“是景四不願意生嗎?”


    小妹想生,景四不想生,小妹的處境很尷尬,唯有委曲求全。


    不想跟小妹生孩子,可見景四心裏有怨氣,打心底沒真心接納小妹,無論是兄弟的身份,還是小舅子的身份,他都不能說景四半句,這是小妹自己選的路,還用了卑劣手段強行拉著景四陪她一起走,是禍,是福,是悲,是喜,她都要走下去。


    “在生孩子的這件事上,我們不謀而合。”秦浼也仗義,沒將鍋甩給解景琛。


    “隨便你們。”秦想沒繼續堅持,小妹有主意,景四也有主意,不求他們伉儷情深,但求他們相敬如賓,哪怕不生孩子也沒關係。


    秦浼笑了笑,可不就是隨便他們,生孩子的事,除了他們,旁人也助不了力。


    “你們在聊什麽?”解景琛眼裏含笑看著兩人。


    “沒什麽。”秦想。


    “沒什麽。”秦浼。


    看著異口同聲的兩人,解景琛愣了愣,調侃道:“你們真不愧是親兄妹,真有默契。”


    秦浼不語,這就叫有默契了?嚴重懷疑解景琛是不是對默契兩個字有什麽誤解。


    “那是當然。”秦想驕傲地昂頭,自豪感十足。“我們不僅長得像,從小我們的關係最好,小時候爸媽不在家,都是我照顧小妹。”


    解景琛看著秦想霸占自己的藤椅,如果換成景五,他會直接將景五拎起來,景五不是他的對手,秦想卻不同,是他的小舅子,他和秦想交手,隻會兩敗俱傷。


    解景琛在靠近秦浼的石凳上坐下,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在石桌麵上敲打著。“你比她大七歲,照顧她不是很正常嗎?”


    “你也比她大七歲。”秦想冷不丁的提醒。


    解景琛眸光一沉,冷厲如刀。


    秦浼起身,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對解景琛和秦想說道:“你們聊,我不奉陪了,迴屋睡午覺。”


    “我陪你。”解景琛跟著起身,他不想陪秦想睡覺,他想陪秦浼睡午覺。


    秦浼一愣,想到昨晚,臉頰瞬間泛紅,她還沒說話,秦想好奇的問:“你有睡午覺的習慣嗎?”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解景琛當著秦想的麵,上前一步,摟著秦浼的腰。


    秦想看著占有欲極強的解景琛,眸光微閃,這是在外麵,想了想沒強行將兩人分開,小妹和妹夫感情好,他樂見其成。“我呢?你們都去睡午覺了,我怎麽辦?”


    “你也可以去睡午飯,床都給你鋪好了。”解景琛說道。


    “我不睡午覺,睡了午覺晚上睡不著。”秦想搖頭,白天可以四處遊蕩,晚上睡不著四處遊蕩會引人誤會。


    解景琛也不勉強秦想睡午覺。“把這裏當自己家,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言下之意,讓秦想自己玩,別打擾他們夫妻睡午覺。


    “安林,到了,這就是你大伯家。”阿奶慈祥的聲音響起。


    聞言,解景琛凝眉,隱約猜出什麽。


    秦浼微愣,昨天阿奶讓她給阿奶的另一個孫子治療隱疾,今天阿奶就迴家把人給帶來了。


    “阿奶,景四的媳婦真能治我的難言之隱嗎?”解安林憂心忡忡地看著阿奶。


    “能治,我保證能治。”阿奶保證道。


    解安林還是很憂慮。“可是,阿奶……”


    阿奶打斷解安林的話。“安林啊!你是我最疼愛的孫子,我騙誰也不會騙你,景四娶的這個媳婦很厲害,她連景七的腿都治好了,昨天我見景七站起來走向我們,我和你阿爺都驚呆了。”


    “景四那個媳婦當真把景七的腿治好了?”解安林再次問道,這樣的話阿奶跟他說了很多次,他半信半疑,阿奶的話,他信,可沒有親眼所見,他還是有些質疑。


    阿奶為了他的隱疾操碎了心,這些年悄悄地帶著他看了很多神醫,也服下了許多偏方,都讓人大失所望,他的隱疾就和景七的腿一樣,沒有希望了,他都絕望的放棄了。


    今天阿奶和阿爺來廠裏找他,硬是讓他請假,帶他來大伯家治隱疾,治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景四娶的媳婦,還說景四媳婦把景七的腿都治好了。


    景七的腿都能治好,一定也能治好他的隱疾。


    “真的,不信你問你阿爺。”阿奶指著一旁默不作聲的阿爺。


    “阿爺。”解安林看向阿爺。


    “真的,你阿奶沒騙你。”阿爺開口說道。


    解安林徹底信了,阿爺都這麽說了,絕對是真的,死灰複燃的心又瞬間燃起一絲希冀。


    秦想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小妹。“景七的腿是你治好的?”


    自己的妹妹幾斤幾兩,秦想還是很清楚,別說小妹不會醫術,縱使會醫術,也沒能力治好景七的腿,景七的腿都是經過很多權威專家診斷後,才得出殘廢的結果。


    “是我。”秦浼沒否認,直接承認。


    秦想壓著一口氣,一雙桃花眼瞪圓了。“怎麽治的?”


    秦浼揚著迷人的笑靨,故意說道:“死馬當活馬醫。”


    秦想倒吸一口涼氣,無語地看著秦浼,目光移向解景琛,見他妖冶的臉上平靜如水,咬牙切齒問:“景七是你的親妹,你就由著她胡來?”


    “她治好了景七的腿。”解景琛談笑風生地說道。


    秦想啞然,景七的雙腿治好了,這是事實,他也親眼見到了,隻是做夢都沒想到,治好景七腿的人是小妹。


    秦想眼眸很深地注視著秦浼,目光帶著審視。“我們秦家不是醫學世家,你上哪兒學的?”


    自學成才,秦浼自己都不信,偷偷地瞄一眼摟著她腰的解景琛,臉不紅,氣不喘。“跟我大姑姐學的。”


    小妹的大姑姐,不就是景四的大姐,秦想看向景四,滿腹狐疑。“你大姐醫術如此卓絕,她為什麽不給景七治腿?”


    解景琛想了想,迴答道:“我大姐是知青,又早早在村裏結婚了。”


    “妨礙她給自己的妹妹治腿嗎?”秦想沒好氣的問道,景四在找借口,找借口為小妹掩飾。


    “不妨礙。”解景琛搖頭。


    “那為什麽?”秦想也執著。


    秦浼見咄咄逼人的秦想,沒有一絲愧疚之意,打著哈欠看著解景琛,她也想知道,麵對秦想的咄咄逼人,解景琛要如何應付。


    “我大姐不願意。”解景琛迴答道。


    “為什麽不願意?”秦想追根究底,他才不信,景七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她有能力治好景七的腿,絕對不可能置身事外。


    “她和景七沒感情。”解景琛說道。


    “……”秦想。


    “……”秦浼。


    解景琛很敷衍,他們卻反駁不了,解景鈴下鄉當知青,解景珊都沒出生。


    解景琛想了想,又說道:“我大姐治不了景七的腿。”


    “你大姐治不了,她教的徒弟卻治得了。”秦想諷刺道,他不是見不得小妹有本事,他隻是覺得不現實。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解景琛停頓一下,睨一眼秦浼。“秦浼天賦很高。”


    秦想嘴角一抽,搗亂、胡作非為的天賦很高,他不懷疑,學醫天賦異稟,秦想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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