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嗎呢?”從開始到現在,葉茜都一直眉頭緊鎖,好像在努力思索什麽東西,於是我張嘴問道。


    “你別打岔!”葉茜不耐煩地用胳膊頂了我一下。


    “明哥,你看見那一屋子的編織袋了嗎,哪裏有一點抓手!”我開始轉移話題。


    明哥給我們幾個煙槍各發了一支煙,接著我們四個人靠著車身開始吞雲吐霧,隻留著葉茜坐在車裏。從明哥一言不發的表情來看,這個案件可能就要走進死胡同了。


    “對了!我想起來了!”葉茜在車裏大聲地喊叫起來!


    我被她這一聲吼叫嚇得著實不輕,於是我低頭往車裏望了望,開口說道:“你想起來什麽了?”


    “富陽市潁尚區果園小王莊!”


    “啥?你倒是說啊!小王莊怎麽了!”我都有一種想把葉茜從車裏直接薅出來的衝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濱湖小區看門大爺的戶口就是從這裏遷到我們市的,換句話說,那裏應該是看門大爺的老家!”


    刑警隊的所有問話材料都要詳細記錄被問話人的所有身份信息,包括現住地、戶籍地,如果涉及命案,還要記錄被問話人是否有戶口遷入遷出的情況,因此我們這裏隻有葉茜能迴憶起這個細節。


    “你的意思是說,嫌疑人用來裝屍塊的編織袋,有可能是從看門老大爺那裏拿的?”我很快知道了葉茜想表達什麽意思。


    “對,你想想,老大爺雖然現在戶口已經遷入到我們市,假如他在老家還種植有果樹,就有可能會有這種編織袋。”


    “咱們隻要問問是誰從他那裏借的編織袋,那這個人就是嫌疑人?”胖磊做了總結性的發言。


    “走,趁亮迴家!”明哥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使勁地踩了踩,有些激動地說道。


    當我們再次趕到保安室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半鍾,冬季這個時候,室外已經是夜幕降臨,保安室內也亮起了刺眼的燈光,和白天相比,此時屋內的陳設看得更加一目了然。


    “大爺,我們又來了!”明哥一腳踏進屋內。


    “還有什麽要問的?”


    “這個袋子不知道您是否熟悉?”明哥把一張編織袋的彩色照片放在了大爺的麵前。


    隻見大爺把掛在脖子上的老花鏡架在鼻梁之上,他隻是簡單地瞄了一眼,便說道:“哦!這不是土肥袋子嘛!”


    “袋子上隻寫著是肥料,大爺您能一眼就看出這是土肥(富陽市對人工肥料的俗稱)?”明哥微微一笑。


    “這是我們老家產的肥料,我怎麽可能不認得!”


    “您最近幾年迴去過?”


    “沒有,沒有,我一直都沒迴去過。”大爺一聽明哥這麽問,有些緊張地迴答道。


    “根據我們的調查,這種包裝袋肥料廠也就這幾年才用的,您既然沒有迴去過,怎麽會認識?”明哥緊追不舍。


    “我……”大爺頓時語塞,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不用問他肯定是對我們撒了謊。


    “請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明哥逼問道。


    大爺一咬牙,一跺腳,張口迴道:


    “沒錯,我是迴去過,我在老家還種了十幾畝果樹。”


    “那你為什麽要撒謊?”


    “我……”


    “你什麽?”


    “我……唉!”大爺語頓之後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也知道,我是個‘五保戶’,這萬一讓街道知道我還有經濟來源,肯定不會給我辦‘五保證’,所以我對外從來不敢提這件事!”大爺給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現在果樹還種嗎?”


    “不種了,我是從別人那裏承包的,就種了四季(四年的意思)。”


    “那平時農忙的時候,你怎麽辦?”因為他給了我們一個還將就著說得過去的理由,所以明哥的語氣也變得平緩了很多。


    “隨便編個理由,請個假還不容易?反正街道的人幾個月都不下來一次,我走個十來天也沒人發現!”大爺解釋道。


    明哥聽後,點了點頭,接著問:“這種編織袋,你有沒有借給過別人?”


    “我從家裏帶來好多這種編織袋,床底下還有,這玩意又不值錢,借不借,我也不會放在心上,你讓我說具體借給過誰,我還真不一定能想起來!”大爺很誠實地迴答。


    “是在屋裏的那個雙人床下麵嗎?”明哥朝屋裏望了望。


    “對,就是那個床底下,你們要需要的話,我去給你們拿!”大爺很客氣。


    “是這樣的,大爺,我們需要拍幾張你的保安室的照片……”


    “沒事的,你們拍,盡管拍!”還沒等明哥說完,大爺爽快地答應道。


    因為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嫌疑人裝屍的編織袋極有可能是從門口保安室借來的,按照物證提取的規定,編織袋作為作案工具的一種,一定要查明它的出處,這也就是我們要給整個保安室拍照的原因。


    胖磊走到勘查車裏,拿出了單反相機,快速地調整好,我們其他人則全部都走出室外。


    哢嚓,哢嚓!屋內響了相機快門的聲響。


    “小龍,你進來搭把手,把床底下的編織袋給我拿出來,我彎不下腰。”


    按照規定,這剩下的編織袋要拍細目照片(俗稱特寫),所以必須要從床底下把袋子給取出來。


    聽到胖磊的召喚,我轉身跑迴到屋裏,趴在沾滿汙漬的水泥地上,把床下那十幾個編織袋抽了出來。


    哢嚓,哢嚓!胖磊變換角度,對著編織袋就是一頓狂拍。


    “哦了,放迴去吧!”


    聽胖磊學著趙本山的東北腔調指揮我幹活,我心裏氣就不打一處來。我朝他翻了翻白眼,蹲下身子把編織袋放迴床下。


    當最後一個編織袋被放迴原處時,一大片傷痕累累的水泥地麵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切割痕跡!”我一眼便認出了這一道道線條狀痕跡的成痕原理。


    “你說……”


    胖磊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我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磊哥,別說話,我懷疑這門衛老大爺沒跟咱們說實話,我先觀察觀察再說,不要打草驚蛇!”我小聲提醒道。


    “嗯嗯嗯。”胖磊頭點得跟小雞吃米似的。


    “先把裏屋的門關上,我們在屋裏找找看!”


    胖磊躡手躡腳地輕輕把房門關上。


    我從口袋中掏出隨身攜帶的白手套,開始小心翼翼地在屋內尋找。


    很快,我便發現了疑點。


    “磊哥,你看,床底下有幾雙運動鞋,碼號四十一,這肯定不是老大爺的鞋子。”


    “你的意思是說,這屋子裏除了他,還有人在這裏居住?”胖磊雖然人長得蠢了點,但腦子卻相當靈活。


    “沒錯,而且還是一個年輕人!”


    “那萬一他說鞋子是他撿來的呢?”


    “這個好辦,我迴頭把這間屋子的指紋全部給處理一下,看看床邊、衣櫃這些比較隱蔽的部位有沒有其他人的指紋,如果有,這絕對可以證明他在撒謊,而那個居住在屋子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嫌疑人!”我又低頭看了一眼地麵上橫七豎八的切割痕跡,小聲說道。


    “說不定這老頭還是共犯!”胖磊咬牙切齒地說道。


    “磊哥,你就借故說你相機沒電了,去車上把我的勘查箱裏的熒光粉給我拿過來!”


    胖磊對我做了一個“ok”的手勢,便轉身朝屋外走去。


    幾分鍾以後,我便著手處理屋內的所有家具客體,一枚枚清晰的指紋被我掃了出來。


    “老頭子對我們撒了謊,這些指紋一看就是年輕人的指紋。”


    “你是怎麽判斷出來的?我看都一樣啊!”胖磊眯起小眼睛,瞅了瞅問道。


    我在床沿上找了一處比較清晰的手指印說道:“人一生中指紋的花紋特征是不會改變的,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從小手長為大手,指紋還是有一些細微的變化。”


    “生長期(十八歲以前)指頭輪廓較小,紋線密度較大,邊沿較光滑完整,紋線比較清晰和均勻,皺紋少而短小,形態多呈長圓形;”


    “成熟期(十九到四十歲)指頭豐滿有彈性,中心花紋部位相對突起,紋線密度微小,由光滑逐步變為粗糙,乳突紋線和小犁溝(指紋紋線之間的間隙)較均勻,皺紋逐漸增多,而且長和粗;”


    “衰老期(四十一歲以上)指頭彈性逐漸減弱,紋線變淺、變粗糙,間斷點增多,小犁溝變寬,脫皮增多,皺紋增多,指節褶紋向兩側延伸,而且分支增多。你看這些指紋,全部都是成熟期指紋,這些雖然都是陳舊性的指紋,但還是能看出來。”


    “嗯,照你這麽說,是有一點!”胖磊點了點頭。


    “我剛才觀察過,這些指紋成熟期的粗糙特征並不明顯,所以我推測,這個指紋的主人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大,二十三四歲。”


    “高手!”胖磊衝我豎起了拇指。


    “我還發現了至關重要的一點!”我表情嚴肅地說道。


    “要不要搞得跟名偵探柯南似的!”胖磊在我麵前就正經不起來。


    “我沒有心思開玩笑,我發現,這些指紋反映了它的主人屬於極端性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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