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淵聞言,眼神閃過一絲輕蔑。


    可還未開口,就被蘇硯書搶先。


    “來人,把狗拿去埋了,院子打掃幹淨,”蘇硯書看餘笙笙,“你在院子裏休息。”


    說完又補充:“哪也不準去。”


    餘笙笙魂還未全歸,上前一步:“二公子,世子相親,與我何幹?”


    餘笙笙此時渾身都是冰涼的,原來心頭那一點僅存的熱血,聽了方才沈之淵的話,正迅速流失。


    於她而言,帶著吳奶奶祖孫逃離蘇家,和心愛之人在一起度餘生,是支撐著她麵對所有一切苦難的信念。


    可蘇家若要讓她嫁給別人,她就再無退路。


    她必須要一個答案。


    蘇硯書並不知此事,心裏也亂成一團麻,想快點把這邊的事打發掉,再去問問蘇夫人。


    可餘笙笙卻追著他問。


    他垂眸審視,聲音涼薄沒有一絲溫度:“怎麽?這麽急著離開蘇家?”


    餘笙笙正要開口,周婆子上前:“小姐守了一夜,定然累壞了,老奴陪您去休息。”


    金豹豹掃一眼那隻大狗,護著餘笙笙迴屋。


    蘇知意幽幽輕歎:“妹妹與我們生分,再怨我們,也不該用終身大事來傷二哥的心呀!”


    蘇硯書心頭的煩躁更濃:“阿意,讓之淵送你迴去,我去看看母親。”


    蘇知意垂眸,掩住眼中恨意——蘇硯書何時丟下過她,讓沈之淵送她!


    都是因為餘笙笙!


    蘇硯書去見蘇夫人,蘇夫人正讓人準備點心。


    “你來得正好,我一會兒去看看笙笙,你一起去吧。”


    蘇硯書目光在那些精致點心上掠過:“母親,笙笙的婚事,您可有安排?”


    蘇夫人笑容微僵,不自然地別開目光:“這事兒我也做不得主。”


    “母親,您瞞不了我,如實告訴我吧。”


    蘇硯書語氣微頓:“她被放迴家,不是因為規矩學成,是因為這樁婚事?”


    蘇夫人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地坐在椅子上。


    “母親!”


    蘇夫人飛快抬頭看看他,又避開目光,無奈歎口氣。


    “你這孩子,從小就聰明,心思深沉,什麽都瞞不了你。”


    “是,這次笙笙迴家,的確是與她的婚事有關。”


    蘇硯書眉心微蹙,眸子裏緩慢凝結寒霜:“讓笙笙嫁給孔德昭?”


    蘇夫人沉默不語。


    蘇硯書嗓音難掩怒意:“母親,您不是不知道,孔家父子是什麽人!”


    “我知道,”蘇夫人紅了眼,“可我知道有什麽用?我這個做娘的難道就願意嗎?”


    “可是,這事兒由不得我做主,”蘇夫人抹去眼淚,“我隻能……盡力疼笙笙一些,到時候給她多備些嫁妝。”


    她未說完,蘇硯書沉聲打斷:“您做不了主,是祖母的意思?”


    蘇夫人不言語,沉默就是默認。


    “我去找祖母。”


    蘇硯書轉身就走,蘇夫人趕緊叫他,蘇硯書頭也沒迴。


    老夫人剛用過膳,正在喝茶,聽聞蘇硯書來,心情愉悅幾分。


    這幾個孩子裏,她最疼愛蘇硯書。


    兒子和長孫都是武將,難免被人嘲笑粗魯,但蘇硯書卻不一樣,糙漢子裏長出來的文雅獨苗。


    文采出眾,芝蘭玉樹,還是太子伴讀,是他們蘇家的臉麵。


    將來太子順利登基,蘇硯書極有可能是最年輕的內閣大臣。


    “快,準備硯書愛喝的茶。”


    蘇硯書挑簾進屋,先見了禮,便開門見山:“祖母,笙笙的婚事……”


    老夫人笑意微僵:“怎麽?她還惦記著沈家?竟還讓你來說,真有幾分能耐,不過,此事斷無可能,她的婚事,我另有安排。”


    “是不是孔德昭?”蘇硯書追問。


    老夫人抿茶,聞言抬眸:“你知道也好。”


    蘇硯書急聲:“祖母,孔德昭是什麽人,我們都清楚,南順王府就是一個火坑,您怎麽能……”


    老夫人放下茶盞,打斷他的話:“硯書,南順王蠢蠢欲動,但奈何實力強大,朝廷現在隻能安撫,賜婚聯姻是最合適的方式。”


    “可是,也不該是笙笙……”


    “難不成讓知意去嗎?”老夫人意味深長,“蘇家看著花團錦簇,但你父親一直在邊關,蘇家需要一個機會立功,方能讓你父親有機會迴來。”


    “硯書,你是蘇家未來的希望,笙笙嫁去南順王府,知意與沈家的婚事,都是為了你步入朝堂在鋪路啊。”


    蘇硯書緊握的手緩緩鬆開。


    餘笙笙坐在窗下桌前,如墜冰窟。


    “小姐,”周婆子低聲勸,“您先別急,老奴想辦法打聽一下,這個世子是什麽人,若是良配,能就此出蘇家,也未必不是好事。”


    餘笙笙極慢地笑笑:“嬤嬤,良配,蘇家會給我嗎?”


    周婆子喉嚨發堵,心疼地垂下頭,小心翼翼給她手指上藥。


    餘笙笙似是感覺不到疼:“就算是良配,我也不要。”


    窗外流泄進來一絲潮濕的熱風,撲在麵上,粘住她的發絲。


    快下雨了。


    餘笙笙的心頭空洞,風像穿身而過,她感覺自己如同一個破布娃娃,已經破碎不堪,千瘡百孔,卻依舊要任人擺布。


    讓她嫁去南順王府,當然不是為了她,多半是能給蘇府帶來什麽好處。


    她絕不能這麽任人擺布!


    用力握緊手指,周婆子驚唿。


    餘笙笙卻渾然未覺:“這次科舉什麽時候放榜?”


    周婆子搖頭:“這……老奴不知啊。”


    金豹豹端著熱水進來:“奴婢知道,下個月初十。”


    “下個月初十,”餘笙笙低聲卻堅定,“還有不到一個月。”


    金豹豹繼續說:“小姐也關注科舉的事嗎?聽說今年最有希望拿到狀元的是位姓齊的公子。”


    餘笙笙聽到這話,空洞冰涼的心才有一絲絲溫度。


    黯然黑沉的眸子方閃過一絲光亮。


    齊牧白,她放在心裏的人,和她一起在鄉下長大,曾經被拋棄在鄉裏的大家庶子。


    如今,總算是要出人頭地。


    餘笙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眉眼間染上堅韌。


    無論如何,都要拖到放榜之日。


    拖到齊牧白成為魁首,成為她的底氣。


    窗外一聲驚雷,餘笙笙起身,走向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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