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顧小侯爺的關係,所以翰林院的夫子也都對這兩人上課睡覺的情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是太過分,他們一般都視若無睹。


    反正這兩人一看就不是來學習的,不理也好,省得駁了聖上的麵子。


    然而以裴念安為首的貴女小團體,卻總會在課間說出許多奚落沈知凝的話來。


    她會當著所有人的麵,毫不避諱道:“沈知凝就是個名副其實的花瓶,除了長了一張好臉,別的是半點都拿不出手。”


    每每這時,方梨就會在一旁裝作老好人的模樣,替沈知凝辯解。


    兩人每日都這麽一唱一和,倒成了翰林院必不可少的節目。


    沈知凝對此倒是毫不在意,她支起手肘,歪頭看向許清荷的方向。


    女人坐在第一排的角落,永遠都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偶爾有對她傾慕的公子跑去獻殷勤的時候,她也是溫和地笑。


    “不愧是許學士的獨女!端莊溫婉自然是不必說的!”


    “那當然了,聽說她還是今年選拔考試的第一名,文采斐然的程度可以稱得上是女版的裴大人了。”


    “要我說,這樣的女子才應該是大慶第一才女,就這模樣性情,早就甩了裴府那位二小姐一條街!”


    堂間傳來竊竊私語,等裴念安聽清她們談論的內容時,氣的絞緊了手帕。


    而方梨也不喜歡許清荷,隻因為她曾和表哥同遊過書店。


    所以自然而然的,她兩就帶著其他貴女孤立起許清荷來,就連偶爾碰麵,也是揚起下巴高傲走開。


    沈知凝倒是主動找她搭過幾次話,可女人每次的迴答都讓人挑不出錯處。


    她問:“那日狀元遊街你可曾見過我?”


    許清荷答:“表姑娘說笑了,我那日一直在府中,未曾出過門。”


    她這下是真搞不明白了,許清荷到底重生沒有?


    可若是沒有,她又為何隱瞞狀元遊街那日她就站在千味樓對麵的事?難道說隻是為了避嫌?


    可她細細盯著女人,卻發現她麵色平靜。


    麵對她的盤問,絲毫看不出慌亂的跡象。


    問了幾次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複後,她隻得作罷。


    夏日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柩灑進來,在堂內青石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知凝睜開眼,發現一側的顧雲澈還在睡著,便放下心來。


    她坐直身板,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臂,目光卻不由自主飄向窗外。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沈知凝收迴視線,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袖。


    早上她剛到的時候就聽常嵩說,今日學堂內會來一位新夫子,聽說還是今年新晉的學子,很得聖上器重,拜官第一年就被封了內閣學士。


    常嵩說這話的時候,她腦海中卻不知怎的,忽然浮現出裴之身穿緋紅官服的一幕。


    也不知道他的官職有沒有定下來......


    “諸位學子,這位是謝詔謝夫子,今後將由他教授你們春秋一課。”


    山長的話在堂前響起。


    沈知凝的手指猛地攥緊了衣袖。


    謝詔。


    這不是那位早與自己退婚的男人麽,那從那日月燈節他被顧雲澈羞辱一番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怎麽今日他竟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夫子?


    她緩緩抬起頭,視線與堂前那道溫柔的目光撞到一起。


    “凝兒,”顧雲澈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那人不是月燈節送你花燈的那位麽?”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坐在後排的學子聽到。


    此言一出,大家紛紛迴頭,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沈知凝。


    嚇得她立馬捂住少年的嘴巴,以防他說出更多駭人的驚聞。


    謝詔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錦袍,眉眼如畫,卻比從前多了幾分淩厲。


    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仿佛她隻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學子。


    短短的一堂課下來,翰林院的學子都被這位新來的夫子深深折服,就連裴念安看向謝詔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星光。


    她理想中的夫婿,就應當是謝夫子這般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男人。


    所以在課堂上她總是第一個站起來迴答他的問題,好讓他能記住自己。


    翰林院的麵積很大,除了前方修建的學堂外,後麵還有一處花園,在花園旁側,則是夫子們的書房,一般用於休息或備課。


    這天下午,顧雲澈有事告假迴家,碰巧又排到了原來那個老古板,張夫子的課時,沈知凝趴在桌上,怎麽睡都不得勁。


    於是便翹了課,偷溜到花園內散心。


    走著走著,抬頭一看,便發現自己剛好來到夫子們的書房旁。


    她蹙眉,迴過神,剛想離開。


    這時卻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沈姑娘可是覺得悶了?”


    沈知凝轉過身,對上謝詔含笑的眼眸。


    逃課被夫子抓包,她臉上瞬間布滿了尷尬。


    “謝夫子...”


    少女低頭行禮。


    “隻是身體有些不適,所以才出來散散心,多謝夫子關心。”


    見她轉身要逃,謝詔走了兩步上前道:“夏日煩悶,偶爾聽不進去課是正常的,我哪裏剛好有從雲州帶來的紅茶,沈姑娘可要品嚐一番?”


    他已經差人打聽過了,沈知凝最愛的便是祁門的紅茶。


    所以不論何時,他的書房內總是備著這個茶葉,為的就是有一日可以用這個理由與她閑坐一會兒。


    見少女猶豫,男人又道:“正好我前幾日迴了一趟家裏,倒是從父親那聽了許多沈大人的事跡。”


    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沈知凝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的邀約,抬腳走了進去。


    趁著謝詔泡茶的功夫,她偷偷觀察起了書房內的布局。


    空間不算大,四扇花窗全開,房間正中桌上擺著一盆虎須菖蒲,兩邊也畫著山水圖,在畫作下方,桌上放著一個古銅香爐。


    與裴之常用的鬆柏香不同,謝詔房內用的香,倒帶著些獨特的香氣。


    聞起來清新自然。


    謝詔手中捧著一尊茶盞,輕輕放在案幾前。


    “這是今年新采的紅茶,是我特意帶迴上京的。”


    他的聲音輕柔,像春風般拂過。


    沈知凝正要道謝,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道叩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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