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裴之參加春試,府內沒一處不是忙的。


    上至老夫人,下至灑掃的婢女,都在為了這位嫡子祈禱高中。


    裴府雖然是上京為數不多的世家大族,但府內現在有實權的隻有裴太傅一人,其他幾房不成器不說,近年來借著裴家的威名也在外生出了不少事端。


    聖上本就有意削減舊世家的力量,來扶持新生的臣子,所以裴之這場春試能否上榜,更關乎著裴府以後的命運。


    傍晚的時候,沈知凝就被叫到裴老夫人屋裏了,一同前去的還有府中其他少爺小姐,就連被柳青青關在錦玉軒的裴書臣也去了。


    玉珠為小姐挑了身藕粉的錦裙,又幫她換好後,才開口說道:“這還是老夫人第一次喚小姐去福壽堂,說不定有什麽喜事,還是打扮得有氣色些好。”


    沈知凝歎了口氣。


    就算有喜事也和她沒關係。


    自從那日在千味樓外碰見裴之與許清荷後,她便很久沒見過男人了。


    幾人齊聚在福壽堂,當沈知凝出現的那一刻,除了裴書臣,兩位姑娘臉上盡是不屑和難堪。


    “表妹,近日過得可還好?”


    裴書臣已經有好一段時日沒見過這位讓他魂牽夢縈的表姑娘了,這下看到一身藕粉襦裙,臉欺膩玉的少女隻覺得她最近好似清瘦了些。


    腰圍竟是比他先前見麵時更不堪一握。


    沈知凝白了他一眼,“承蒙二表哥關心,一切都好。”


    她實在是不明白,柳青青的態度都如此明顯了,這位二少爺怎麽心思還在她身上放著。


    沈知凝這輩子最討厭的便是承別人的情,可偏偏裴書臣又對她關照太多。


    同處一個屋簷下,麵上也不能鬧得太難看。


    裴書臣還想在說些什麽,卻被自己的胞妹一把拉走了。


    “哥,你不會心裏還有沈知凝吧?你忘了母親是怎麽給你說的了?”


    裴念安往日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奚落沈知凝,可當那日她去玉蘭軒尋母親時,卻聽到了一個令她大為震驚的消息。


    “不會吧母親!哥哥竟然喜歡上了沈知凝?”


    當時的她還在為了投壺之事暗暗自喜長兄沒有罰自己,可眼下卻告訴她,自己唯一的親哥,器宇軒昂的裴二公子喜歡上了那個來自山溝溝裏的表姑娘!


    裴念安牙都咬碎了,這件她如何不氣憤。


    柳青青同樣也覺得煩躁,扶額歎息道:“我也不知道書臣這孩子是怎麽想的,那麽多世家貴女他一個也沒看上,非要鐵了心的娶那姑娘。”


    “不是,我哥是不是學瘋了?”


    裴念安一臉驚愕。


    “沈知凝那個賤人有什麽好的?頂多是長了一張勾人的臉,說不定哥隻是對她一時興起罷了。”


    她轉頭又安慰女人道:“母親,要我說,你隻要為哥哥尋幾位美豔的姬妾去當通房,等過幾日,說不定哥就對沈知凝無感了。”


    柳青青滿麵愁容地坐在銅鏡前,任由身後的丫鬟為她取下發間的珠釵。


    “念安,你這方法母親早就試過了,隻是你哥不但將那些女人都趕出去了不說,現在還在錦玉軒以絕食相逼。”


    她實在是不明白,往日對她言聽計從的兒子怎麽一提到表姑娘的事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哥哥竟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柳青青端起手邊的茶杯,重重歎息道:“可不是麽,你哥已經三日滴水未進了,再這樣下去,身體肯定是會出問題的。”


    “要不...就從了你哥的想法,將表姑娘納進來,做個姨娘算了。”


    “絕對不行!”裴念安麵色焦急。


    讓沈知凝入二房?她第一個不同意。


    “那你說,還有什麽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哥餓死吧。”


    柳青青心底其實也不希望沈知凝嫁進來。


    那位裴之帶迴來的表姑娘家室比不上她家書臣不說,名聲也爛到透了。


    讓這樣的女人嫁進裴府?


    外麵的那些夫人在背後還指不定怎麽蛐蛐她呢。


    “要不...”


    裴念安的眼珠子一轉,很快就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做法。


    “母親你先假意同意哥的請求,但是迎娶沈知凝之前他必須考取到功名,而且在府中也不許對她有過多關心和照顧。”


    柳青青聽她所言,腦袋瞬間開闊了很多。


    是啊,她先假意穩住自己兒子,最後在尋個人家將表姑娘嫁出去,等到那時書臣反應過來,事情早已木已成舟,他又能奈自己何?


    這樣想著,她立馬差人將裴書臣喚了過來。


    “剛才母親說的這些你可同意?現下你表哥尚未婚配,你身為次子,自然是不好先他一步成家,若是等你考取功名後再求娶表姑娘,那才合情合理。”


    裴書臣眸色微朦,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良久後,他才彎腰行禮,“那就一切都依母親所言,還望母親不要出爾反爾。”


    柳青青寵溺地拍了拍自己兒子的手背。


    “你不信旁人,還能不信我這個做母親的了?”


    她正了臉色,又道:“隻是你千萬要記得,以後在府中不可對表姑娘有太多關心與照顧,以免讓別人發現,壞了這樁婚事。”


    裴書臣也正了臉色。


    “兒子記住了。”


    迴憶到此,裴書臣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對表姑娘還是太過主動了,險些壞了他與母親的約定。


    於是他低眉看向裴念安道:“今日之事,不許與母親說。”


    裴念安也識趣地迴道。


    “這次我就不說了,隻是下次還望哥哥不要忘了與母親的約定。”


    見裴書臣點頭,她這才放心走入福壽堂內。


    方梨也有好幾日沒見到裴之了,沈知凝那日告訴她,與表哥同逛書店的女子她已經差人打聽了出來。


    那女子全名叫許清荷,一直在青州生活,隻有今年因著她父親的官職調動,所以才來了上京。


    而她父親許大人,好巧不巧是裴之的老師,那日表哥隻是出於禮貌帶了許清荷一程,可到了表姑娘嘴裏就變成了兩人有一腿。


    方梨恨恨地瞪了沈知凝一眼。


    都怪她謊報軍情,害得自己因為這事在院中難過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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