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見過很多麵,時晨還不知道他的姓名。之前他的衣服前印著英文,就隻用這個代稱。


    這樣也好,除了她,沒人知道七號是誰,是她自己的秘密。


    太陽的毒辣在偏近正午的時間全麵爆發出來,時晨就近借著山體遮掩,好似就著陰影遮擋陽光,卻能看清楚那邊的一舉一動。


    井立涵還在看著方落西手裏的石頭,邊比劃邊感嘆,「牛啊,怎麽挖到的。剛半天沒看見你,還當你幹嘛去了?」


    方落西把玩著手裏一塊偏黃色的石塊,哼笑一聲,沒迴話。


    井立涵遞過去,轉頭跟他聊著別的話題,男生之間的話題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手裏的石塊一大一小,小的,指尖就可以把握,在他指尖輾轉成影,而大的被他擱在身前突出來的山體上。


    他蹲下身子,拉開手包,拿出一瓶礦泉水,細細衝著小塊石頭,衝掉上麵沾染的泥土,最後又用剩餘的水沖了一下手。


    井立涵看著他又矯情地拿出紙巾擦幹淨手指,把小石頭包起來,嫌棄地移開眼。


    然後,他沒了接下來的動作。井立涵納悶,「這個不洗了?」


    方落西抬頭看了一眼,陽光斜斜灑過來,暈出一小片陰影。


    「都是一樣撿的,怎麽還區別對待呢。」井立涵嘖嘖兩聲。


    方落西麵無表情:「送你了。」


    井立涵狗腿道,「也行,不過您拿迴去,到宿舍拿給我就行。」


    「滾蛋。」


    井立涵兩手空空,又多看了兩眼石頭,「算了,你看我都懶得找。」


    時晨在一邊像個偷窺者,又唾棄自己的行為,遠遠看著他們的動作,盡管聽不見,好似獲得了一些安慰。


    看著水流沖刷手指,一股一股落在地上,她心想這人大概有些潔癖,連石頭都洗幹淨後,才用紙巾包起來,低頭伸出自己灰撲撲的手,又收了迴去。


    等兩個人離遠了,時晨呆愣了一會,向四周看了看,沒人過來,才上前去看那塊石頭。


    孤零零的石塊通體黃色,略帶些暗粉,比她手掌要大一些,背麵四角排列著整齊的黃色晶簇,比之前她從崔郜月那裏見到的要大得多,她深吸一口氣,有些驚訝,又做賊一樣向後看了一眼。其他學生都在對麵,而那兩個男生早已看不見了。


    她看著手上這塊石頭,有一絲不明白。至少在她心裏這塊石頭品相極好,可他沒拿走,丟在了這裏。


    時晨腳步未動,內心卻思緒翻湧。她又把石頭放迴遠處,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就跟她沒來過一樣。


    她盯著落下的一小片陰影,默不作聲地想著,人已經走了,扔在這裏,她看到,就算是她撿到的。


    「時晨,時晨。」崔郜月跑過來,喘著氣,「你怎麽來這了?都要走了。」


    時晨抬頭一看,四周的確沒什麽人了,隻剩下幾個零散的學生,還有個跟學生講解的老師。


    「啊,我都沒聽到。」


    「我們都下去,一迴頭看到你沒在身後,有沒信號,嚇死人了。」崔郜月叉著腰。


    「走啦,走啦,怪我怪我。」時晨討好笑了笑。


    崔郜月:「走吧,她們倆上車等我們。你這是剛找到的?」


    她拿過時晨麵前的石頭,舉起來看了一眼。


    「你這挺重啊,也太大一塊了吧。要帶迴去嗎?」崔郜月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帶吧。」時晨也不確定,隨後給自己加砝碼,「你不覺得這個很好嗎?」


    崔郜月:「也沒有吧。大塊的差不多這樣,你手裏那個小的也很好啊。而且,接下來還不知道去哪裏,你都要背著嗎?」


    時晨沉默看了一下手中的兩塊石頭,一大一小,全都灰撲撲的,雜質很多,星星點點。


    「帶著吧,碰到了就是緣分。」


    聽見她說這話,崔郜月忍不住笑了,「都什麽啊?隻要你想,這山頭的石頭都是你的。」


    時晨也笑了,從包裏拿出個袋子,把石頭裝好放進去,又抽了兩張濕巾,一張遞給崔郜月,匆忙擦了下手掌,快步跟上大部隊。


    *


    實習的日子過得飛快,每天爬上爬下的生活占據了她們全部的生活。之前的許願終於在一天靈驗,天公終於禁不住流了淚。雨滴成細線,天空陰沉沉的像帶了濾鏡,連帶著簡陋的瓦舍都古樸了幾分,撲麵而來的意境。


    通知群一早發了消息,今天行程待定,不要外出,注意安全。天氣狀況多變,哪怕隻是小雨,對他們的實習考察也是極大的阻礙。


    宿舍門緊閉,一屋子人大都窩在床上,老老實實貫徹著老師的叮囑,聽話的過分,連床都不下,悄無聲息刷著手機。


    都說下雨天和睡覺很配,昏暗的天氣和室內安靜的氣氛,讓疲憊許久的人一下子忘記了時間。時晨在床上躺了很久,久到她分不清時間,她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肩膀,關掉正在播放的《舌尖上的中國》,看了眼時間,後知後覺自己有點餓了。


    在連翻身引起的床板聲都格外突兀的宿舍,時晨沒好意思開口說話,拿著手機發了消息。


    【時晨】:有人要吃飯嗎?


    發完消息,她沒磨蹭,換了件衣服下床。她打定了注意,不管別人去不去,她是要出門的。剛才的紀錄片徹底勾起了她的饞蟲,而對於麵包這些,她真的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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