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讓殷子戩過來帶年輕人去看白虎,他今日在家推辭不得,隻好領著一群小姑娘去看猛獸。


    林中之王成為階下囚,不過是看個新鮮,若非陛下賞賜的,他早就把老虎放歸山林了。


    殷子戩一現身,寬肩窄腰,大步流星,膽氣兒足的小姑娘笑嘻嘻偷看他:“此前也不覺得世家公子們矮,現在全都給少將軍襯下去了。”


    “是呢,還是高點好看,模樣又俊……”


    這些小話隻在私底下說,周戚語也沒少聽見。


    她害羞起來,把畫卷給婢女抱著,低頭朝殷子戩見禮。


    “周姑娘無需多禮。”殷子戩可沒耐心一個個周全禮數,應付起來能累死書生,當然是把殷鳴雁喊來招待。


    他一扭頭,發現佟右妤帶著金葵走了,不去看白虎。


    佟右妤方才口渴喝多了茶水,去偏苑更衣。


    出來後便留在庭院賞菊,滿園秋色,其中一批是宮中貴妃娘娘賞賜,皆是名貴品種。


    菊花乃四君子之一,在花匠手中早已繁育出多種姿態。


    “小姐不愛看白虎麽?”金葵問道。


    “我已經看過了,”佟右妤倚著廊下的美人靠,吸了一口氣:“倒不如這裏芳香。”


    空氣中彌漫著菊花香氣,它能泡茶做點心,味道好聞得很,淡雅不過於濃鬱。


    主仆二人在此消磨時間,樂得自在,隻是不一會兒,看白虎的姑娘們又迴來了。


    花廳那邊隱隱傳來吵雜之聲,金葵無聊得很,高高支起耳朵偷聽。


    “小姐,好像是周姑娘的古畫被人不小心撞到池塘裏去了!”


    “什麽?”難怪她們這麽快返迴。


    佟右妤見金葵一臉的想看熱鬧,索性道:“你去瞧瞧怎麽迴事,別多嘴就好。”


    “好嘞!”金葵得令,撒丫子就跑了。


    金葵一走,佟右妤的身側就出現了一個高大身影。


    直到他迫近她才察覺,一個側目嚇了一跳:“少將軍人高馬大的,怎麽走路沒聲??”


    “是你自己在發愣。”殷子戩輕哼。


    習武之人步伐輕巧,他一直如此,是她膽子小容易受驚。


    佟右妤確實在發呆,她一直生活在沈家,如今氣氛不好,自是不好受。


    外祖母和舅母接連為著大表兄生氣,她是當事人之一,哪怕自認無辜,卻也脫不了幹係。


    要不是父親年底要來京城,她這就迴宥州去了。


    佟右妤抬頭看向殷子戩,問道:“少將軍打了茅家四公子,可否告知緣由?”


    “怎麽,我打不得?”殷子戩聽見此人便沒有好臉色:“你看他敢去告狀麽?”


    茅家若不心虛,早就鬧起來了。


    佟右妤聽得一頭霧水,抿唇道:“是因為我麽?”


    “誰稀罕管你的事。”殷子戩別開頭。


    她看著他的側顏,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能問出口,他是不是還那樣憎惡她。


    殷子戩扭迴頭來看她,麵無表情:“你想嫁在京城?”


    “我沒想過這個,”佟右妤搖頭:“隻是聽說我爹要調迴京中……”


    “你爹要去潭州了,”殷子戩壓低聲音,道:“陛下昨日命你父親擔任潭州郡守。”


    “什麽?”佟右妤驚訝。


    殷子戩示意她跟上來,兩人走入幽靜的石子路,他道:“聖旨尚未頒布,但金口玉言,不會更改。”


    從宥州郡守到潭州郡守,聽上去是平級,未能升職,但潭州地方大,魚米之鄉,可是個肥差,非小小宥州能比。


    也是陛下看佟淮把窮苦的宥州治理得很好,又兩袖清風,百姓風評極佳,才做出此決策。


    佟右妤驟然聽聞這個消息,頓時心生去意,離了京城尋她爹去。


    忽然,假山後頭傳來了動靜。


    小丫鬟哭哭啼啼的:“小姐饒了奴婢吧,真是有人故意撞我的嗚嗚……”


    聽聲音正要往這條石子路過來,佟右妤正迴身去看,不期然腰間一緊,就被一把抱住,躍上枝頭。


    殷子戩攬著人跳到樹上,穩穩落在樹杈間。


    佟右妤差點就叫出聲來,反手抱住他,收斂著嗓子道:“少將軍這是做什麽?”


    “我可不想旁人以為你我幽會。”


    他這樣說,可是此時他們的肢體糾纏……


    佟右妤生怕摔下去,顧不上與他胸膛相貼,哪敢鬆手。


    這樣的姿勢讓她緊張得很。


    樹下傳來周戚語訓斥的聲音:“連個畫卷都拿不穩,還攀扯旁人?”


    小丫鬟哭訴道:“奴婢哪敢疏忽,真是縣主身邊的侍女撞了我,她偏不承認……”


    這是在說古畫落入池子裏的事情。


    佟右妤恍然大悟,難怪殷子戩怕被人撞見,周戚語是他心上人。


    她更覺如今的姿態不妥,緩緩收了手,想擠到兩人密不可分的胸前擋一擋。


    “亂動什麽?”殷子戩上挑眼尾,用氣音詢問。


    佟右妤鼓起粉嫩嫩的臉頰,索性有話直言:“你莫要貼著我……”


    殷子戩瞬間緊繃了,這等柔軟他豈會無知無覺?


    胸膛隨著主人的心緒而變得硬邦邦,她就感覺更不舒服了,這一身的肌肉箍著她生疼……


    可都那樣說了,他還是佁然不動。


    樹底下,周戚語頗為憤恨:“韻安仗著自己是殿下的堂妹,時不時離間我與公主,她不過空有個縣主的名頭罷了,閑散郡王之女,哪裏比得上我家?如今更是見不得我比她好!”


    聽這語氣積怨已久,絕非一兩日。


    佟右妤訝然,她經常看見周姑娘跟隨公主縣主身旁,還以為是手帕交。


    誰知……


    “小姐,正是如此!”丫鬟見她信了,抹著眼淚連忙點頭。


    周戚語瞥她一眼,道:“我可以不罰你,但你自己去殷夫人跟前磕頭。”


    丫鬟鬆一口氣,忙道:“奴婢一定好生認錯賠罪!”


    “磕用力一點,把腦袋磕破磕流血,如此方能顯出我的痛惜與無奈。”周戚語轉過身:“那古畫是救不迴來了……”


    “小姐……”丫鬟爬起來,一手捂住自己光潔的額頭,哭著跟上去。


    直到兩人走了,佟右妤還有點愣愣的,她從來不知,周姑娘是這般性子……


    殷子戩一眼看透她所想,道:“周尚書府上,庶出子女甚多。”


    周戚語排行第五,她上頭有庶出兄長,底下有庶出弟妹。


    即便她是嫡出,也自幼便知‘爭’與‘裝’二字,父親的重視,求學的機會,以及入宮陪伴公主的資格。


    “她既如此,你往後多憐惜便是。”佟右妤低頭看樹下,道:“你放我下去。”


    “她與我何幹。”殷子戩本想躍下去的,忽然又不著急了,“我把你留在樹上如何?”


    “不可以。”


    佟右妤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他:“堂堂少將軍,與我這個小女子過不去?”


    “你不必激我,我不會被言論裹挾,也不怕誰罵我小氣。”他渾不在意,有恃無恐。


    “你……”佟右妤拿他沒辦法。


    殷子戩確實不怕,真正擁有男子氣概者,從不需要一些虛偽的做派來成就自己的氣概。


    他便是記仇,也坦率得很。


    “那你說,要如何才能一筆勾銷?”她問道,


    “你想與我劃清界限?”


    “是。”佟右妤毫不遲疑。


    下一瞬,精致的小臉蛋就被一把捏住了。


    他寬厚的大掌,輕鬆掌握她左右兩邊柔軟的臉頰,修長的指尖陷出淺淺的玉色肉窩,過於細膩,滑不溜手。


    “你幹嘛……”佟右妤一張嘴被迫嘟起紅唇,小手攀上他手背,努力往外掰扯,企圖掙脫他的掌控。


    殷子戩力氣太大了,甚至他沒用勁,她就弄不動分毫。


    “佟右妤,我是那麽好擺脫的麽?”


    “你、你就不能放過我?”


    “不能。”


    佟右妤與他數次接觸,多少有些傷心:“哪怕我為你尋醫問診,也無法抵消一二?”


    說這個立即把殷子戩給氣笑了,他目光兇狠,道:“我是長了個很大的肉瘤,不如賴上你如何?叫你明白它的厲害。”


    他本不該對個姑娘家講這些軍營葷話,可他忍不住,看她好欺負的模樣……


    他生出了一肚子的壞水,有的是法子和手段來‘報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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