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暮雪當下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卻清晰地向白熙佑講述了一遍。


    白熙佑靜靜聽完,臉上不禁露出了驚訝之色,他看向蕭暮雪,略帶詫異問道:“你竟然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蕭暮雪一臉認真,重重地點了點頭。


    白熙佑愈發覺得此事透著古怪,自家小師妹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雖說在鑽研用毒與療毒這方麵,小師妹確實稍遜自己一籌,但放眼天下,那也是能排得上名號的。如今連她都毫無頭緒,看來這情況必定棘手非常。


    “你帶我去看看吧!”白熙佑思索片刻後,果斷開口說道。


    蕭暮雪二話不說,當即帶著白熙佑匆匆出宮。一路上腳步匆匆,片刻也未耽擱,很快便讓白熙佑見到了黃家父子的屍身。


    白熙佑神色凝重,俯身仔細檢查著黃家父子的屍體,隨著查看的深入,他的臉色愈發陰沉難看。


    末了,他抬起頭,看向蕭暮雪,緩緩開口道:“我也看不出來,這究竟是何種毒物所致。”


    蕭暮雪聞言,不禁一怔,她著實沒想到,就連精通用毒解毒之術的五師兄,竟也對這毒毫無頭緒。她的眉頭瞬間緊緊蹙起,臉上滿是憂慮之色,一時陷入沉思。


    白熙佑見狀,看向蕭暮雪,提議道:“要不,你請國師來瞧瞧?說不定國師能知曉這毒的來曆。”他早就聽聞,這位國師乃世外高人,久居塵世之外,此次入世極為難得。他心中也好奇,這位國師在毒物方麵究竟有多少造詣。


    蕭暮雪聽到這話,心中不禁有些猶豫。畢竟國師身份特殊,輕易請動並非易事,且這其中還牽扯諸多事宜,她不得不慎重考慮。


    畢竟,她連是否要去見自己的師父,都還沒拿定主意。這國師與師父關係匪淺,若請國師幫忙,難免會牽扯到與師父的碰麵,這讓她頗為糾結。


    “這件事,我考慮一下再說吧。五師兄,你事務繁忙,就先迴宮吧!”蕭暮雪開口說道,試圖先將此事擱置。


    白熙佑心裏明白,蕭暮雪必定有諸多事務亟待處理,便點頭應道:“好,那我就先迴去了。等你這段時間忙完,師兄請你吃飯。”


    “好呀。”蕭暮雪爽快地答應下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隻是這笑意未達眼底。


    ——


    白熙佑離開後,蕭暮雪便徑直前往查看溫知許的狀況。溫知許雖說暫無生命危險,卻始終昏迷不醒,猶如陷入了一場漫長的沉睡。


    蕭暮雪仔細替他做了一番檢查,眉頭緊鎖,思索片刻後,毅然決定給溫知許用一副猛藥,期望能讓他盡快蘇醒過來,從這混沌的狀態中脫離,也好從他口中得知關鍵線索,解開這重重謎團。


    於是,她一刻也不敢耽擱,連夜親自挑選準備好藥材,趕忙吩咐人去熬製。


    第二日清晨,給溫知許的藥還在爐灶上咕嘟咕嘟地熬著,氤氳的藥香彌漫在空氣中。就在這時,邱金宇神色匆匆地跑來,告知她一個意外的消息:“雪姐,國師來了,此刻已在來門口的路上,馬上就到!”


    蕭暮雪聽聞,心中一驚,連忙整理了下衣衫,匆匆朝著炎麟衛府衙門口趕去。


    不多時,便見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蕭暮雪趕忙恭敬地行禮,喚道:“師父。”而後,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問道:“師父,您怎麽突然有空過來呀?”


    帝景沒好氣地斜睨了蕭暮雪一眼,佯裝慍怒地開口道:“我若不來,還能見得著你?你是不是都快把為師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蕭暮雪心中一陣心虛,隻能陪著笑臉解釋道:“師父,我這不是事務太過繁忙嘛。我心裏一直想著,等手頭的事一忙完,就立刻迴去拜見您老人家!”


    帝景輕哼了兩聲,說道:“別以為為師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主意!這事迴頭再跟你算賬!現在,先帶我去瞧瞧黃家父子的屍體!”


    蕭暮雪滿心詫異,實在想不通帝景是如何知曉此事的。她內心還在糾結要不要向師父求助,這師父卻已然現身。


    帝景瞧見蕭暮雪滿臉疑惑,便解釋道:“是白熙佑告知我的。你這孩子,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別一個人硬扛,別忘了,我可是你師父。”


    蕭暮雪微微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多謝師父。”


    “跟為師不必如此客氣。黃家父子的屍體在何處?”


    蕭暮雪聞言,趕忙領著帝景前往停屍房。


    帝景站在黃家父子的屍體旁,目光久久停駐,隨著查看,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蕭暮雪緊緊盯著帝景,神情凝重,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師父,連您也瞧不出這是什麽毒嗎?”


    帝景神色肅穆,緩緩開口:“確實難以辨別這究竟是何種毒。不過,他們的死狀,與我透過天眼看到的滅世畫麵中……百姓的死狀,簡直一模一樣。”


    蕭暮雪聞言,雙眼瞬間瞪大,滿臉的難以置信:“師父……您……您確定嗎?”


    帝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語氣不容置疑:“漫山遍野皆是那樣的屍體,那種場景刻骨銘心,我怎會認錯?”


    蕭暮雪的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目光直直地看向帝景,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您的意思是,這些人是滅世者下的毒手?”


    帝景再度點頭,目光灼灼地盯著蕭暮雪:“沒錯。所以,你難道不打算跟為師說些什麽?那個人究竟是誰?你一直躲著我,是不是就是不想把那個人的身份透露給我?”


    蕭暮雪緊緊抿著嘴唇,沉默不語,內心似在激烈掙紮。


    帝景緊緊盯著蕭暮雪,一字一頓地問道:“那個人,是陽安城的人?是白熙佑?”


    蕭暮雪輕輕搖了搖頭。


    帝景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蕭暮雪的臉龐,仿若要將她內心的想法看穿,突然,他像是捕捉到了什麽,開口道:“是穆墨軒?”


    蕭暮雪聽到這個名字,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動了一下。不過,她反應極快,很快便將那一瞬間的驚訝掩飾過去。


    她剛準備搖頭否認,便聽到帝景篤定地說道:“你騙不了我!就是穆墨軒,對不對?”


    在帝景看來,能讓蕭暮雪這般絞盡腦汁迴避自己的人,著實不多。除了陽安城那些與她淵源頗深的人,仔細想來,恐怕就隻有穆墨軒了。


    蕭暮雪聽了這話,微微抿緊嘴唇,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迴應,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帝景見狀,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催促道:“你還打算一直瞞著不說嗎?”


    蕭暮雪緩緩垂落眼眸,盯著地麵,似在內心掙紮許久,才緩緩開口:“若說我一定知曉這滅世者的身份,從某種角度,確實會指向穆墨軒。畢竟重生之前,我親耳聽到穆墨軒揚言,要讓天下為之陪葬。可是,師父,您有沒有想過,或許我也並不確定這人究竟是誰呢?”


    帝景眉頭微蹙,目光帶著幾分不悅,看向蕭暮雪問道:“你何出此言?”


    蕭暮雪思索片刻,神色認真且篤定:“黃家父子遇害那段時間,穆墨軒始終與我形影不離,根本沒有作案的時間。我可以拿性命擔保,黃家父子的死,與穆墨軒毫無關聯。”


    帝景聽聞,眉頭皺得更緊,凝視著蕭暮雪,嚴肅地追問道:“你確定?”


    蕭暮雪表情凝重,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萬分肯定,此事絕非穆墨軒所為!”


    蕭暮雪在心中暗自思忖,如果真要將這樁慘案與穆墨軒聯係起來,唯一存在的可能性,便是趁她熟睡之際,他偷偷溜出去作案。然而,她心裏清楚,隻要穆墨軒不在營帳之中,以她長久以來養成的警覺,基本會瞬間驚醒。而她這一路睡得安穩,那就確鑿無疑地表明,穆墨軒從未離開過營帳半步。隻是這些事太過私密,難以向師父啟齒,但它們確實是實實在在發生的情況。


    帝景見蕭暮雪言辭如此篤定決絕,一時間竟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迴應。


    蕭暮雪抬眸,直視著帝景,神情認真且誠懇地說道:“雖說上一世,我認定滅世者就是穆墨軒。可這一世重生歸來,我又覺得事情並非如此簡單,也許並非他所為。又或者即便上一世真是他,可如今重生,一切變數叢生,難保事情不會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您說對吧,師父?”


    帝景斜睨了蕭暮雪一眼,沒好氣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師父,能不能再給穆墨軒一次機會?”蕭暮雪目光懇切地望著帝景,神色認真且堅定,“就算上一世真的是他,這一世,我發誓,絕對不會讓他重蹈覆轍,好不好?”


    帝景依舊沉默不語,眼神複雜地看著蕭暮雪。


    蕭暮雪見狀,繼續急切地說道:“這件事太過複雜,總得先查個水落石出,再做定論吧?”


    過了好一會兒,帝景才將目光重新聚焦在蕭暮雪身上,緩緩開口道:“關於黃家父子的死因,以及和上一世滅世之間的關聯,我會仔細調查。等一切查清楚了,再做決定。”


    蕭暮雪聽了這話,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對穆墨軒沒有作案時間這一點深信不疑。她堅信,待此事徹查清楚,一定能還穆墨軒清白,將他從這莫須有的滅世罪名中解脫出來,如此,帝景自然也就不會再為難穆墨軒了。


    帝景看著蕭暮雪臉上綻放出的笑容,自己的心情竟也沒來由地愉悅起來。他內心其實也在糾結,不知道這般順著蕭暮雪的心意做決定是否正確。可在這一瞬間,他隻覺得,這小丫頭的笑顏,比世間任何事物都要珍貴。他甚至暗自思忖,倘若最終調查結果表明,此事真與穆墨軒脫不了幹係,那他便親自將穆墨軒帶迴,以自己的方式悉心教導,絕不讓他再走上歧途,以免日後自家小丫頭為此傷心難過。


    ——


    蕭暮雪將帝景送走之後,恰好給溫知許熬的藥也大功告成。


    溫知許服下蕭暮雪準備的藥後,第二天便悠悠轉醒。


    蕭暮雪得知他蘇醒的消息,立刻匆匆趕去,為他把脈查看身體狀況。


    蕭暮雪見溫知許脈象平穩,身體並無大礙,便開口問道:“聽說,你跟他們講,見不到我就不交證據?現在我來了,能把證據拿出來了吧?”


    溫知許望向蕭暮雪,嘴唇微微抿起。他的確說過這話,原以為很快就能見到蕭暮雪,哪料到途中遭遇刺客,直接昏迷過去。好在醒來便看見了她。


    他緩緩說道:“證據我已讓人帶來京城。隻是我擔心他們被捕,就安排他們分多批進京,進京後還讓他們各自住在不同地方,且彼此互不相識,也不清楚自己帶的究竟是什麽。隻有見到我,他們才會交出東西。你能帶我去取嗎?”


    溫知許之所以遭遇刺殺,正是因為他試圖外出取那些證據。經此一劫,他深知自己絕不能再單獨行動。


    蕭暮雪著實沒料到,溫知許竟準備得如此周全,安排這般周密。仔細想來,這樣做確實能極大降低風險,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讚賞。


    她點頭應允後,隨即吩咐人取來一張京城地圖,遞向已在床上坐起的溫知許。


    溫知許自然明白蕭暮雪的用意,他接過地圖,便全神貫注地在上麵找尋那些人的落腳點。


    蕭暮雪看著專注的溫知許,開口問道:“我們先去哪裏?”


    溫知許報出一個地名:“悅來客棧。”


    蕭暮雪聽後,立刻轉頭吩咐一旁的邱金宇:“你去安排一下,我們即刻出發。”


    不多時,一切準備就緒,蕭暮雪便帶著溫知許踏上行程。由於溫知許傷勢嚴重,行動不便,蕭暮雪特意安排人用擔架抬著他。同時,為確保溫知許的安全,在明處和暗處都周密地部署了人手保護他。


    得益於蕭暮雪的充分準備,一行人很快就抵達了溫知許所說的悅來客棧,並順利拿到了第一份證據。


    溫知許緊緊握著這份證據,心中百感交集,難受得眼眶泛紅,險些落下淚來。


    蕭暮雪不經意間瞥到他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嫌棄:“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你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像什麽話?”


    溫知許絲毫不在意蕭暮雪略帶嫌棄的目光,他聲音沙啞,滿是感慨地說道:“你不會懂的,我曆經千難萬險,能活著在京城拿到這些證據,這其中的艱難程度超乎想象。”


    蕭暮雪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世間最明白你艱辛的人,恰恰是我呢?”


    溫知許聽到這話,不禁微微一怔,原本沉浸在複雜情緒中的他,被蕭暮雪這突如其來的迴應打斷,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隻是呆呆地看著蕭暮雪,似乎想要從她的神情中探尋出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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