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暮雪與穆墨軒並肩踏入禦書房,隻見李君昊端坐在書案之後,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的折子。他的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顯然折子上所書絕非善事。


    狄傑與李漣漪也在房中。狄傑自始至終微微垂首,仿若一尊沉默的石像,一言不發。而李漣漪則遠沒有這般淡定,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著李君昊手中的折子,仿佛要用眼神將其穿透,急切地想要知曉那折子之中究竟寫了些什麽。


    蕭暮雪和穆墨軒見狀,趕忙走上前,恭敬地朝著李君昊行禮。然而,李君昊隻是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未發一言,便又將目光移迴折子上,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臉色愈發難看,仿佛烏雲越聚越厚,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終於,李君昊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將手中的折子狠狠甩在桌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他抬起頭,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李漣漪,聲音冰冷得如同臘月的寒風:“李漣漪,你瞧瞧你幹的這好事!”


    李漣漪心中一驚,“撲通”一聲重重跪下,眼中滿是慌亂與焦急,急忙開口想要解釋:“父皇……”


    “你給朕閉嘴!”李君昊怒喝一聲,如同一道驚雷在房中炸響,“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想著跟朕狡辯!李漣漪,你實在是太令朕失望了!”他痛心疾首地看著李漣漪,眼中滿是失望與憤怒交織的複雜神色。


    李漣漪張著嘴巴,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愣是說不出任何話來。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家父皇望向她的眼神裏,滿滿都是失望,那目光如同一把銳利的箭,直直地刺進她的心裏。


    她生平第一次,如此深切地後悔自己做下的那些事。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一個念頭:要是從一開始,她就沒做過這些,父皇是不是就不會用這樣失望的眼神看著她了?


    “父皇,兒臣知道錯了,請父皇再給兒臣一個機會!”李漣漪慌了神,一邊不停地磕頭,額頭與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一邊急切地開口哀求。


    李君昊聽了這話,原本緊繃如弦的臉色,倒是稍稍緩和了一些。隨後,他將目光從李漣漪身上移開,投向蕭暮雪,緩緩說道:“蕭暮雪,李漣漪做的那些事,是你發現的。你且告訴朕,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


    蕭暮雪微微挑眉,神色從容不迫,慢悠悠地開口說道:“陛下,此事若讓臣來決定如何處置,似乎於理不合吧?依臣之見,陛下不妨問問狄大人,聽聽他的看法。”


    李君昊目光如炬地盯著蕭暮雪,冷冷說道:“朕就問你,你若是連這點決斷都沒有,就迴去把瑞麟律抄上五十遍。”


    蕭暮雪:……


    李君昊瞧見蕭暮雪的臉色瞬間起了變化,心情莫名好了幾分,緊接著又道:“你若說的不能讓朕滿意,同樣迴去抄五十遍瑞麟律。”


    蕭暮雪:……


    這老皇帝,身為一國之君,怎麽如此不講道理。蕭暮雪心中暗自腹誹,卻又無奈。思索片刻後,她開口說道:“臣以為,在決定如何處置之前,得先弄清楚公主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公主,不如你來講講,你費盡心思,利用山賊作掩護,暗地裏培養軍隊,到底所為何事?”


    蕭暮雪心裏跟明鏡似的,李君昊之所以這般對她說話,全是因為李漣漪那聲淚俱下、苦苦哀求原諒的模樣,成功觸動了他心底的惻隱之情。他來問自己,無非是期望她能說出個較為從輕的處置辦法,好讓他順坡下驢,給李漣漪一個台階下。


    然而,要讓她就這麽輕易地放過李漣漪,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怎可能咽下這口氣。既然這皇帝老兒一時心軟,動了惻隱之心,那她蕭暮雪偏要把他這份心軟徹底碾碎。


    李君昊聽了蕭暮雪這番話,心裏也不禁泛起層層疑惑。李漣漪好歹是個養尊處優的女孩子,究竟出於什麽目的,非要暗中豢養軍隊?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想到這兒,他將目光如冰刀般射向李漣漪,冷冷地逼問了一句:“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還不趕緊從實招來?”


    李漣漪聽到這般質問,臉上的神情瞬間凝重起來。她心裏明白,這問題必須得慎重迴答,稍有不慎,一旦答錯,恐怕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自己了。


    “父皇明鑒啊,”李漣漪趕忙說道,眼神中滿是焦急與誠懇,“兒臣當真是沒什麽別的心思。就是平日裏瞧見那些將軍們發號施令時,手下眾人一唿百應的場麵,心裏覺得特別厲害,特別威風。兒臣一時興起,貪玩了些,這才動了養軍隊的念頭。兒臣對天發誓,真的從沒想過要做什麽出格的事,還請父皇一定要相信兒臣呐!”李漣漪說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真的隻是出於孩童般的貪玩之心。


    李君昊聽了她這番話,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一時間,沒有立刻表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似乎在權衡李漣漪話語的可信度。


    而此時,蕭暮雪緩緩將目光移到李漣漪身上,語氣不緊不慢,卻好似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公主,您這說法,似乎與實際情況不太相符吧?據臣所知,公主雖然暗中養了軍隊,可卻從來都沒有親自統領過這支軍隊,這又是為何呢?”


    李漣漪聽了,心中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來,她狠狠地瞪了蕭暮雪一眼,滿心惱怒:這個蕭暮雪,為什麽非要處處跟自己作對,難道就不能放自己一馬嗎?


    但李漣漪強壓下怒火,還是趕忙解釋道:“本公主確實是還未來得及去做這些啊,誰能想到事情突然就發生了變故……”


    “倘若臣沒記錯的話,”蕭暮雪目光犀利,緊盯著李漣漪,步步緊逼,“是公主的舅舅出手陷害了禦霄王,致使禦霄王含冤而死吧?公主此前還宣稱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可當真如此嗎?那敢問公主,接下來,是不是打算陷害鎮南王呢?”


    蕭暮雪稍作停頓,像是給李漣漪留了點喘息的時間,卻又緊接著繼續說道:“若是瑞麟國沒了禦霄王,又沒了鎮南王,那他們手中的兵權,是不是就會落入公主的心腹手中?到那時,公主再率領自己暗中隱藏的軍隊現身,您究竟想幹什麽?難道是妄圖謀逆犯上,甚至殺父弑君不成?”


    “蕭暮雪,你休要在這裏胡說八道!”李漣漪氣得臉色漲紅,怒聲反駁,“本公主從來就沒有過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這些統統都是你憑空捏造、胡亂猜測出來的!”


    她心急如焚,卻又不能將背後的真相說出來。她暗中養軍隊,實則是皇兄暗中授意,一切都是為了確保皇兄日後能夠順利登基。她和皇兄都背負著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世秘密,一旦這個秘密曝光,唯有依靠這些軍隊,才能保住皇兄的皇位。


    但這些隱秘之事,李漣漪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一旦吐露半個字,皇兄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死無葬身之所。


    這些暗中培養的軍隊,一直以來都是她手中的暗棋,從未輕易動用。唯一的一次,便是指使他們攔截炎麟衛,試圖截殺蕭暮雪和穆墨軒。當時,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不留下任何把柄,她甚至沒有直接與鷹陽寨的人接觸,而是通過層層隱秘的渠道傳達指令。


    原本,她自認為一切安排得天衣無縫,不會出任何差錯。然而,事與願違,那次行動不僅沒能成功殺死蕭暮雪和穆墨軒,反而弄巧成拙。蕭暮雪竟憑借著蛛絲馬跡順藤摸瓜,最終將她暗中養軍隊的事情揭露了出來。


    如今,李漣漪滿心懊悔,痛苦不已。若是時間能夠倒流迴那一天,她寧願不惜一切代價,哪怕與蕭暮雪和穆墨軒同歸於盡,也要將他們拖入地獄,絕不讓今日這般絕境發生。


    可惜,時光無法倒流,事到如今,無論說什麽、做什麽,似乎都已經無濟於事了。她隻能絕望地看著自己一步步陷入這難以掙脫的困境之中。


    李漣漪心裏清楚,自己眼下唯一的活路,唯有仰仗與父皇之間的親情。隻要父皇願意袒護她,縱使蕭暮雪能言善辯,把嘴皮子說破,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這般想著,李漣漪趕忙將目光轉向李君昊,聲淚俱下地說道:“父皇,這一切都隻是蕭暮雪毫無根據的猜測啊,兒臣對您一片赤誠,絕對從未有過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還請父皇一定要相信兒臣呐!”


    蕭暮雪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既然你堅稱這不是真相,那倒是說出個能讓人信服的真相來呀。倘若你還是拿剛剛那套說辭來搪塞,甚至比之前的說辭更站不住腳,那我可就不得不懷疑,你究竟是把陛下當成父皇來敬重,還是當成孫子來糊弄了?”


    李漣漪聽聞此言,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滿臉的難以置信,實在想不明白蕭暮雪究竟哪來的膽子,竟敢說出這般大不敬的話。


    而李君昊此刻也是怒目圓睜,惡狠狠地瞪著蕭暮雪,那眼神仿佛淬了毒,若眼神真的能夠傷人,隻怕蕭暮雪此刻早已千瘡百孔,身上多出好幾個窟窿了。


    穆墨軒見勢不妙,心中一緊,毫不猶豫地迅速上前兩步,穩穩地擋在了蕭暮雪麵前。他身姿挺拔,眼神堅定,猶如一堵堅不可摧的牆,將蕭暮雪牢牢護在身後,那決然的姿態,仿佛是要以自己的身軀,為蕭暮雪抵擋住皇帝所有的怒氣。


    李君昊看著穆墨軒這公然護著蕭暮雪的舉動,隻覺得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又往上躥了幾分。他的臉色愈發陰沉,像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壓抑的時刻,烏雲密布,仿佛隨時都會有雷霆萬鈞之勢傾瀉而下。堂堂一國之君,竟被人如此公然地“挑釁”,這讓他的威嚴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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