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清晨我悠悠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毫不知恥地一嘴吻在潘天高肥碩臉盤上一條冰淩上,香香甜甜地睡了一個晚上,可能我在焦渴之間真把那條冰淩當冰棍了,它已經被我從中咬斷,我覺察到這些的時候,頓感奇寒襲體、渾身顫栗,臉都嚇綠了,忙不迭翻身坐起,天啦!我竟然和潘天高同枕而眠了一夜,這難道是真的嗎?我一個現在連半平方米房子都買不起的人此生竟然有機會和一個房地產商人同室而眠,這是幾輩子能修來的福氣啊?可是我為什麽心頭又一點幸福感都沒有產生呢?不僅我沒有因為和房地產大鱷同室而眠而感覺到榮幸,如果我現在手裏有解剖刀我就和他同室操戈了!


    我咬牙切齒想了一會,覺得冷得不行,屍寒一陣陣就象要鑽進我的骨髓裏,不敢再呆下去了,站起身來,發現潘天高臉上一條冰淩中斷,致使他的冷豔打了折扣,頗覺於心不忍,便彎腰把那塊掉到一旁的小碎血冰拾起來,補齊到那條冰淩的中斷處,倒也不至於讓潘天高的尊容被毀。


    潘天高是興高采烈了,可是我卻愈加懊喪了,迄今為止,潘天高除了臉上不明不白掛著四條紅菱之外,身體上幾乎沒有任何異象,本來以為他的屍體佝僂也將是一個突破口,誰知道經曾勇一會診,也轉眼成空,不僅沒有給研究提供思路,反而還增添了更多迷團,使他臉上的四道血流更加撲朔迷離了?這些血到底是從哪裏流出來的呢?當初潘天高莫名其妙呈現大出血跡象卻沒有找到出血的地方,過了幾天變成屍體以後卻從眼睛裏流出血來,這之間有沒有什麽關聯?為什麽別的地方沒有就光光從眼睛裏流出來呢?我傷透腦筋地思考著,心裏暗暗著急,如果仍然沒有絲毫進展,那我對商詩的渴望就真地隻能是一場風花雪月的夢了!


    不行,我一定得見見商詩了,這些天來我對她日思夜想,已經開始影響自己的情操了,照這樣的進度,如果等研究有了突破,再順理成章地去找她,估計我已經精神錯亂了,更甭談什麽研究成果了,而且想必這種牽腸掛肚的思念也會幹擾自己的研究思路,從這種角度講,也是應該見見她的。可是她不願意和我接觸,我又用什麽理由去見她呢?如果沒有一個聽起來理所當然的理由,就貿然用她給別人留的手機號碼去聯係她,那一定會驚嚇住她的,隻有當理由很充分的時候,我費勁周折打聽到她的電話號碼然後約見她才不會顯得那麽唐突。目前來說,我能找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去告訴她她老公潘天高的臉蛋象猴子屁股那樣紅。可是這理由充分嗎?萬一商詩反問一句,你當初要留下老潘的屍體說是可以讓他複活,結果到現在不但沒有絲毫複活的跡象,反而搞得他的屍體掛了彩,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當初扣下老潘的屍體想鞭屍取樂,那我真就得啞口無言,自討沒趣了!


    我越想越心潮澎湃,也越來越頭疼,我從潘天高的屍棺上翻身下來的時候,還沒有將這個問題想明白,我苦不堪言地出了太平間,心裏七上八下地沒有著落。不過我昨天晚上抱著潘天高的屍體美美地睡了一覺,精神上還是神清氣爽的,我仰頭對著長天朝陽深唿吸一口清氣,再將心中濁氣吐了出來,就朝著病房走去。


    可能是被潘天高的屍身蠱惑的緣故,我今天醒來得不是太早,來到病房時,已經人來人往很熱鬧了,看一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差點就遲到了,我匆忙走進辦公室,換上白大褂,就往門口急奔,趕去護士站參與全病房的交接班,結果又見門口人影一閃,一個人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好在我前腳還沒邁過去,我一個急刹車,總算避免了和來人撞個正著,我定睛一看,原來又是王征,這個王征,每次見他都是鬼上身一樣,沒個好姿態,我禁不住惱怒道:“小王呀,我知道你工作辛苦,但是工作再辛苦也不至於這麽沉不住氣吧?你要想發泄抽空捂在被臥裏發泄去,在這病房裏怒火中燒的,影響了病人可不好了,這可不是個醫生應該有的素質!”


    小王征急得雙手連搖道:“李老師,您誤會了,是主任讓我務必將您快速找到的。我剛才打您電話,又總是接不通,看到您來了,就馬上跑過來叫您了!”


    我納悶道:“主任找我,是因為怕我遲到嗎?”剛說完我就覺得自己問得可笑,現在才正好到上班點,之前主任就找我了,他又不可能預測到我昨天晚上會抱著潘天高的屍體睡覺而中毒昏迷。


    果然小王征吐著舌頭說:“不是的,是那個病人今天淩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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