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替師爺爺報了仇,也算替師父了了個心願,賀聰覺得再在這裏待下去已沒多大意義。於是用了幾天時間,把這山洞內外徹底收整了一下,又把那山洞口用石頭嚴嚴的堵死。


    覺得滿意後剛要出洞,卻看到水潭邊上的石頭上有一件紅色的女人衣服。賀聰心裏大感奇怪,於是躲在水簾後向外看去,卻見一個妙齡女子正在水邊洗臉。


    可更讓賀聰大吃一驚的是,在她身後不遠處,有一男子已悄悄掩近到離她如此近的距離,而她卻渾然不覺。


    那男子近前後,哈哈大笑道:“好你個唐彩兒!這次看你還能往哪裏跑?我追了你幾天幾夜,終於把你逮著了。你老老實實地跟我迴去,天天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夜夜有令人消魂的洞房花燭。”


    那女子迴頭望向發出聲音處,驚疑不定地道:“你們可苦要死死的逼我,我就是死也不迴去。”


    那男子怒道:“迴不迴去可由不得你,老鴇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還是老老實實跟我走,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免得皮肉吃苦,毀了你的細皮嫩肉。”


    那女子見水潭深不見底,身後又有人苦苦相逼。這時早已嚇得渾身發顫,急忙高聲求援:“救我……”可才出聲便嘎然而止。


    原來那男子上前一把把她抓住,並在她身上穴道輕輕一點,唐彩兒便幽幽昏了過去。


    賀聰在水幕後可看的真切,雖是心急如焚,可到那水潭邊有一定距離,自已也無計可使。於是他悄悄順著瀑布滑入水中,從水底遊過去。瀑布的水聲掩蓋了他的聲音,他在離岸的地方悄悄探出水麵。


    隻見那男子坐在水邊的一塊大石上,動手正要解唐彩兒的衣襟。賀聰不由地勃然大怒,順手從水中撈起一塊石頭向那男子砸去。


    那男子突見從水裏冒出一人來,也大吃一驚。馬上抄起刀來把砸過來的石頭擋開,並隨即跳將起來迎向賀聰。刀光聯翩飛至,封住了賀聰上下中左右前後的任何方向。他怒道:“哪裏來的毛賊,竟敢壞我的好事,你是不想活了。”


    賀聰凜然道:“你這個無恥之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為非作歹,我豈能不管?我想不想活不是你說了算,在下能不能保護她,那就要看事實證明了。”


    那男子看前竟然是個少年,便陰笑道:“好小子,你口氣不小!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能保護得了她麽?”


    賀聰道:“那我們就試試吧!”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對付你這個小毛賊,我赤手空拳就夠了。”說著把刀往地上一丟,身形一閃就欺到了賀聰身前。


    他陰笑道:“小子,你接招吧。”雙手五指並攏,宛如兩顆蛇頭,一低一昂。隨著話聲,右手一探,就朝賀聰前胸啄來。左手閃電跟進,從右肘穿出,啄向賀聰右肋‘陰穴’。他出手惡毒迅疾,使的居然是靈巧蛇形刁手。招式迅猛快捷,堪稱一流高手。


    賀聰也沒理他,身形一個輕旋,居然從左旋出,到了數尺之外。


    那男子不禁一怔,嘿然道:“好小子,你躲得開老子第一招,還躲得開第二招?”說著身發如風,雙手起伏,又朝賀聰攻來。


    這迴他展開蛇形手法,忽啄忽切,雙手就像靈蛇亂閃。一片爪影,波翻濤湧,招招都朝賀聰要害大穴下手。


    賀聰運氣閉住全身穴道,雙手張開如同鷹爪,招招帶起輕嘯,和對方硬打硬拆。眨眼間,兩人就已打了二十幾個照麵。


    那男子不但沒有占到絲毫便宜,反而因為對手的招式恰好可以克製住自己的蛇形刁手,不足三十招便落了下風。原本靈活迅捷的蛇形刁手漸漸施展不開了,心中頗感震驚。知道如果繼續下去,隻會讓自己更加陷入被動。於是腳下一滑往後退了一大步,趕忙用腳把刀挑起接幫中。陰聲道:“小子,你接我這一刀試試!”


    他自認為自已的刀術無人可比,所以並不向賀聰連續攻擊,隻是麵含高傲而陰險的冷笑。發出的刀光,把賀聰團團圍住。因為他見賀聰是個手無寸鐵的半大男孩,對自己一手震驚武林的刀法,太自信了。他認為無須繼續攻擊,賀聯是必死無疑的。他要含笑欣賞自己的傑作——待靜看對方被刀分屍的結局。


    賀聰可毫無懼色,也怒道:“你膽大妄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行為非作歹,天地不容!我又豈可饒你!”


    麵對那刀光來不及閃,也來不及擋。他隻是揚起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圈,手中的


    袖箭便飛向那人的麵門。


    那人萬想不到,竟會有如此結果?臉色大變,心神一震頭一偏,那箭擦著耳廓飛過。他心神一亂,賀聰卻快如閃電,向前一躍,轉眼間已奪下他手中的刀。


    那人臉上肌肉在不停地抽搐,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手中的刀在瞬間就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奪了過去。就對一個刀手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他對著賀聰看了幾眼,苦道:“想不到我堂堂一快刀手,竟然栽到一個半大不大的小孩子手中。尊駕既具如此身手,不知為師是何人?竟又為何隱跡在這荒野之中......”


    賀聰並未對自己一事加以迴覆,卻把劍眉微軒問道:“不論在下是何身份,均與你無關。不過我雖與這女子素昧平生,卻決不能見死不救。故想請你放掉這女子……”


    那男子搖手截斷賀聰的話頭,苦笑一聲道:“我雖非正派之人,卻從來不作謊語,我是受人顧用,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賀聰不等對方話完,便“咦”了一聲,接口問道:“奇怪,是什麽人能顧得起你這等高人?”


    那人搖頭道:“傾城財貨,不足動我,對方是利用我的弱點,知道我生平唯有寡人之疾……”


    賀聰恍然道:“原來是用色誘,則此女定具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那人赧然歎道:“你說的是也,此女人是天人,色是國色。但我未能完成任務,已無非份之想,隻怕迴去也無容身之地。事已至此,尊駕想要怎樣賜教,願竭所能,試加領受。”


    賀聰凜然道:“我不願再起波瀾,既然你既未傷這女子,彼此又何必定要分甚勝負?”


    那人失聲道:“少俠襟懷,果然超異流俗。真仍自古英雄出少年!相形之下,我湯寧真應愧死!”


    賀聰見對方滿麵愧悔神情,遂含笑說道:“湯大俠請便,這柄刀還你,我們若有緣再見,或許……”


    他一麵發話,一麵把手中刀拋向湯寧。


    但話猶未了,那湯寧臉色已變,頓住話頭,叫了一聲‘啊呀’!


    這失聲驚叫之故,是湯寧陡然發現危機……?


    原來賀聰突然把刀拋還湯寧,那湯寧卻不肯伸手去接。他不單不伸手接取,也不閃身加以閃躲,而是任由刀刃迎向自已。


    於是,危機現,慘劇定,這慘劇並使賀聰來不及加以阻止。所謂‘慘劇’,竟是那刀,刀完全擲中湯寧的臉麵胸腹處。


    誰曾想那刀刃是全都淬過劇毒的,這湯寧那裏還能僥幸?他隻低低“哼”了一聲,便自仰麵跌倒在地。


    賀聰猛一頓足,飄身縱過,向湯寧皺眉問道:“湯大俠,我已還刀,絕無見怪記恨之意,你……你這是何苦?”


    湯寧道:“我對人曾經立過重誓,不能完成此任務便立即自絕。江湖人講究輕生死,重然……”


    話猶未畢,頭兒一偏,已告氣絕,可見刀上毒力委實十分厲害。


    賀聰搖搖頭一歎,在水潭邊尋塊適當地方,掘個墓穴,準備收埋這位也是武林一流人物的湯寧遺屍。


    誰知等他尋得兩株長鬆之間,準備掘地之時,那湯寧遺體已化一灘黃水。


    賀聰目睹湯寧如此下場,搖頭一歎,自語說道:“我本已遠離江湖,誰知有此驚變,看來又要重行踏入這險惡江湖。”


    自語至此,賀聰從血泊中夾起刀拭淨幹淨收在身畔。他要保留此刀,便於查證是甚麽人主使湯寧,才出現這種悲劇。


    這時見那女子動了一下,賀聰急忙把她扶坐起來。見此女人年齡與自已相仿,果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先前曾聽那湯寧喊她唐彩兒,總覺得這名字曾從哪裏聽過,可一時半會兒地也想不起來。


    見她還沒有醒來,於是賀聰就把她抱進自已的住房。說是住房,其實也是當初藍癲子依著山壁搭建的窩棚。昏暗的光線照進了這間黑黑的屋子,屋子四周沒有窗戶,雖有昏暗的光線從門外射進來,但裏麵依然是黑沉沉的。


    黑沉沉的房間並不大,卻顯得比較空幽。除了擺在中間的一張矮幾外,這裏再沒有別的東西。


    又過了半個時辰,唐彩兒漸漸醒了過來。她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眼裏依然有著憂慮之色。她環視了一下窩棚裏,卻想不起來自已怎麽會在這裏。當她見身邊有一男子時,頓時嚇了一跳。可想起先前發生的事,便有些疑惑。開口問道:“請問這位小哥,我這是在哪兒?”


    賀聰忙迴道:“這是在我的住所裏,請姑娘不用擔心。”於是就把剛才所發生的事講述一遍。


    聽罷賀聰的講敘,唐彩這才放下心來,並對賀聰是感謝不盡。


    賀聰笑道:“姑娘,請別客氣,本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唐彩兒道:“對於你來說也許隻是舉手之勞,然而對於本姑娘來說,卻是受了再造之恩了。”


    賀聰見她極重禮節,也不由大悅。忙端過一碗水道:“請姑娘先喝點水,壓壓驚。”


    唐彩兒掙紮著要坐起來,無奈渾身乏力。賀聰見狀,伸手輕輕地將她扶了起來。可他那俊臉不由紅了起來,他畢竟從未與一個女子這般近身相處過,所以難免拘束起來。


    唐彩兒察顏觀色,知他心中所想,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一碗水喝罷,唐彩兒靠在床頭,再次向賀聰道謝。


    賀聰這時不解地問道:“姑娘怎麽會獨身一人來到這深山野嶺?可曾發生什麽事?”


    這句話無疑觸痛到唐彩兒的傷心事,情不自禁地哭泣起來。於是,就把她出跳的事情慢慢地講給賀聰聽。


    原來,在三年前唐彩兒被繼父賣到妓院,她寧死不從,便逃了出來。途中被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叫藍癲子的人所救,那藍癲子還打死了她的繼父,那小男孩還幫她和母親順利出逃。


    當她們來到另一城市,平靜地度過一年多後。未曾想又被那妓院的老鴇派人查出,並追蹤過來。在逃亡中,母親為了掩護唐彩兒,竟被那些惡人活活打死。此後,唐彩兒拚死拚活地才逃到這裏,在危難中,不想又被賀聰相救。


    唐彩兒說得非常激動,可賀聰聽得是更加動情。他控製不住地說道:“原來你就是當年那個唐彩兒姐姐!難怪聽你叫這名字時,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就是當年那個小男孩,現在長大了許多,所以讓你認不出來了。那藍癲子後來是我的師傅,前不久他才下山。


    唐彩兒這時才知道現在的賀聰就是當年的那個男孩時,心情更是激動。她一把拉住賀聰的手,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表達一番。可此時卻激動的不知說什麽好,隻能連聲稱謝。沒想到三年後又第二次被賀聰相救。這即是機緣又是巧合,更是緣份。


    賀聰被她拉著手甚是不好意思,臉漲得緋紅。


    唐彩兒道:“賀聰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大恩大德讓我終身難忘。你和姐姐在一起不該太過拘謹了,否則讓姐過意不去的。”


    賀聰被她說得俊臉又是一紅,道:“彩兒姐姐說得是,可我......”


    頓了頓,他又問道:“姐姐今後可有什麽打算?方便見告否?”


    唐彩兒知道他遲早也會問這個問題,但是她還是顯得有些難為情起來。


    賀聰見狀,道:“姐姐若是不方便說,小弟也就不問了。”


    唐彩兒歎了口氣,幽幽說道:“不是不方便說,隻是說來話長。我和母親二人年前逃難時,曾想到遠在鄉下我姨家避避難。可我姨那裏恰逢村裏鬧饑荒,麵臨饑餓的威脅,她們已無力供養我們。所以此後的這段時間,我和母親一直躲在大山裏。後來,後來……,母親為了我卻被那些惡人活活打死。”


    唐彩兒越說越傷心,但她咬咬牙,還是鼓起勇氣說了下去:“聽母親說,我舅舅他在那永洲城中。我現在已無處可去,所以想來想去隻好去投奔於他。可這一路上山高水遠不說,更是危機重重。我這一弱女子又如何能順利到那永洲?”說到這,她禁不住淌下淚來。


    賀聰同情地看著她,輕聲道:“姐姐身世真是可憐,請恕小弟勾起姐姐的傷心事了!


    唐彩兒道:“賀聰弟不必自責,如若你不嫌棄,我們以姐弟相稱如何?


    賀聰喜道:“如此甚好,小弟今年已十五歲了,臘月生的。”


    唐彩兒道:“姐姐癡長小弟半歲,你就叫我彩兒姐,我叫你聰兒弟好不好?


    賀聰這三年一直孤身在外,於人間的溫情實在領略得太少太少,此番自然是大喜過望。忙歡聲叫道:“彩兒姐!”


    唐彩兒也快樂地應了一聲“聰兒弟!”


    兩人四手緊緊相握,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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