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


    正睡覺的許良被門外丫鬟的喊聲叫醒。


    “大公子,顧二爺找您。”


    “春來叔?”


    許良心思一動,翻身起床,快速洗漱,直奔農園。


    顧春來正靠坐在躺椅上休息。


    老爺子許定山則在練拳。


    “爺爺,春來叔。”


    許良招唿過後,徑直來到顧春來身邊,扯過一張凳子坐下,“怎麽樣了?”


    顧春來隨即從椅背抽出一疊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還都按了手印。


    許良接過來一看,滿是驚歎。


    果然專業的事得找專業的人。


    逼供這種事顧春來就是專業的。


    顧春來打了個哈欠,解釋道:“按你說的,審訊前讓鄭敏見了一眼周翩跟虞夏,再關起來單獨審問,根本就沒用什麽手段,他就嚇得尿了褲子,全招了!”


    “他跟公孫行的往來很簡單,公孫行給錢,他提供消息。


    涉及的事有四件,四件事他掙了六萬兩,包括攻訐別部清官,暗中相助前吏部尚書上位的。


    一件是幫他翻閱大乾皇家宗譜,查找在河西的蕭氏分支。


    最嚴重的是這次刺殺你,給了三萬兩,或許這就是他願意下場推波助瀾的原因……”


    “他跟公孫行是經廉親王蕭榮介紹認識的!”


    許良心道“果然”!


    自己的猜測再次得到了證實。


    “但他不知道公孫行在大乾是否還有別的後手,他因為擔心暴露,所以一直不敢跟公孫行有太深交情,二人隻是消息買賣……”


    許良看了看手上供詞,略作沉吟後問道:“那他知道怎麽聯係公孫行嗎?”


    “說了,在醉仙樓找周翩,然後等迴信就好。”


    許良:……


    “周翩怎麽說?”


    “周翩也招了,先前蕭聰在陛下麵前揭發你,她的確參與。她在你喝的酒中加入了少量的迷魂散,攝入少量會讓人神誌不清,說胡話……”


    許良攥拳,看來這世上就沒有那麽多的巧合!


    “那他有聯係公孫行的法子嗎?”


    “沒有,一直都是公孫行單向聯係的她。”


    許良忍不住暗罵一次。


    狗日的公孫行當真慎重!


    顧春來似也知道這些信息不太有用,索性打住,“至於他們招了別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迴去自己看吧,挺有意思的,你再看看,就算找不到什麽蹊蹺的,全當看樂子了。”


    說到這裏,他目光忽然變得淩厲起來,“但你帶迴來的那個陶紅,證詞有些蹊蹺。”


    “蹊蹺?”


    “那陶紅說她是平陽人,而且是豐祥三年被公孫行收養的。”


    “豐祥三年?”許良愣住。


    豐祥三年,文帝蕭佐禦駕親征,劉懷忠擠掉許定山成了先鋒大將,連奪河東數城。


    被勝利衝昏頭腦的劉懷忠不等後援糧草跟進就率軍襲取平陽,結果被守候在那裏的左起圍殺,差點身死。


    幸虧文帝蕭佐率援軍趕到,這才避免了劉懷忠大軍全軍覆沒……


    當然,這些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陶紅說她爹本是平陽城裏的糧商,受左起征調,專門低價從魏國腹地往平陽運糧食的。


    她說大乾跟魏國打仗那會,他爹每次迴家都很晚。


    有一會喝酒喝多了,迴到家後醉醺醺地說胡話,說什麽‘奇了怪了,大乾兵跟魏國兵表麵打得兇,暗地裏竟然一起吃肉喝酒’,還說‘這就是變相的各自伸手跟自己的朝廷要錢’……


    後來不知怎麽的左起將軍就下令調兵出城,說是要打仗,結果大乾軍跟瘋了一樣在城裏燒殺搶掠……”


    聽到這裏,許良眉頭擰成疙瘩。


    大乾兵跟魏兵坐在一起烤肉、喝酒?


    他暗中盤算了一下,沉聲問道:“她那會多大?”


    “十二歲。”


    “十二……”


    許良皺眉。


    十二歲的孩子,不會記錯了。


    若她所說的是真的,那這份供詞裏蘊含的消息就太過震撼了!


    “陶紅呢?”


    “我讓她跟你帶迴來的那個虞夏關在一個房裏了,嘖嘖,小子可以啊,兩個都挺水靈的……


    我聽說你小子昨晚上沒少往虞夏身上使力氣,哇哇哭……”


    許良臉一黑,這定然是那幾個碎嘴子護衛抖露出去的。


    顧春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半個時辰,嘖嘖,年輕就是好啊!”


    一直打拳、默不作聲的許定山手上招式不斷,嘴上卻忽然插了一句:“不愧是咱老許家的種,天生能力強。”


    許良點頭,“實實在在的大實話。”


    旋即話鋒一轉,“春來叔,我聽他們說你現在順風濕一鞋?”


    顧春來怒道:“哪個混賬東西胡說八道的?”


    許良撇嘴。


    看吧,議論別人怎麽都行,落到自己頭上就急了。


    不料顧春來卻忽地一拍腦袋,“差點忘了!”


    “早上的時候諜子來報,說是鹿角巷昨晚上死了四個人,都是練家子。”


    “現場沒有打鬥痕跡,兩個是在沒有防備之下被抹了脖子。


    一個正麵挨了一拳,胸口中了一劍。


    一個是被側麵貫穿了下巴,刺破了頭……”


    許良神色瞬間變得嚴肅,沉聲道:“用劍,裴旻?”


    顧春來點頭,“從四人的身高跟中劍的角度來看,也唯有裴旻能做到。”


    許良一顆心沉了下去,“是公孫行請他來的?”


    “還不清楚。”顧春來搖頭,“還有一件奇怪的事,發現屍體的是個早起的販子。


    見到屍體時嚇得腿軟,跌倒時又看到路邊草叢裏掉了一截……雞兒!”


    “雞兒?”許良下意識兩腿一緊,“誰的?”


    顧春來麵色古怪,“不知道,原本我還想著要不要帶著陶紅跟那什麽翠雯的過去認認。


    不料那販子亂吼亂叫,引來不少人圍觀,有帶著土狗壯膽的。


    看到遞上有塊帶血的無主一截子玩意,直接就給吞了……”


    “嘶——”


    許良隻覺襠下一涼。


    顧春來眉頭緊鎖,“你說裴旻大晚上的在鹿角巷等著,殺了四個護衛,又剁了一人的雞兒,圖什麽?”


    “總不能是公孫行請他來給自己淨身的吧?”


    “還是說出手的不是裴旻,而是另有其人?”


    頓了頓,他似想到什麽,不可思議看向許良。


    而許良也是心底一緊,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了四個字。


    “辟邪劍譜!”


    他臉色難看起來。


    若他所料不差,這裴旻是個有大毅力的人。


    他奪到《辟邪劍譜》後生生忍住了誘惑,沒有去練,而是找個人先試驗,看看效果!


    而這個試驗對象就是公孫行!


    隻是這樣一來也有不通之處,那便是公孫行跟裴旻原本就認識,且公孫行都能說動裴旻教虞夏劍術,足見關係匪淺。


    如此關係,裴旻會對公孫行出手?


    再或者如顧春來所說,他們猜測的都是錯的,出劍的另有其人?


    ……


    長安城城西,某處廢棄的鐵匠鋪。


    公孫行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生無可戀地看向破敗的屋頂。


    世事無常。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昨晚上他還壯誌淩雲地想要殺了許良,自己必將成為魏國的功臣。


    所以昨晚上他點了翠雯……


    萬沒想到,昨晚上會是他最後一次當男人!


    更沒想到,許良沒殺成!


    可惜了他費盡心機從小養大的諸多美人!


    尤其是虞夏,他還沒來得及享受!


    早知道昨晚上就不提前慶祝了,早知道他提前走就好了,早知道……


    悔恨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一聲嗤笑打斷他的痛苦,“怎麽還哭了?”


    裴旻弓著腰走了進來。


    “區區一兩寸的東西,有什麽要緊?”


    公孫行生無可戀,聲音也變得沙啞,“前輩,你為何如此對待我?”


    裴旻淫笑道:“我得了武林至高絕學,第一想到的便是你,你不謝我就算了,怎的還如此質問我?”


    公孫行似想到什麽,艱難從懷裏取出那本被裴旻硬塞給他的冊子。


    赫然是那本《辟邪劍譜》!


    他忍著內心悔恨,翻開第一頁,上麵赫然寫著八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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