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洋實話實說:“此事不假,大人,這東西是我生產,賣多少錢難道不是我自己定嗎?有什麽不合適?”


    張汝梅沉吟片刻:”按道理來說,你的東西賣多少錢,該由你定,可是今時不同以往,如今濟南府裏經營棉布生意的,除了官家,還有日本、英國、德國和美國的商會,你把價格定的這麽低,他們的棉布如何賣的出去?到時候肯定會鬧起來嘛!“


    ”大人,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就是個做買賣的,我賣我的東西,別家的生意跟我有什麽關係啊?“李海洋無辜的說道。


    ”你少在這裏裝傻,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你店裏的棉布早就有人給我送來了,這種質地的棉布我們整個大清都找不到,你居然隻賣500文?比官家和外國商會的棉布便宜這麽多,你還不是想一口吞掉濟南府的棉布市場?不是我說你,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李海洋揉揉鼻子:”大人你這話說的,我哪有那麽大的野心,隻是我初來乍到,要是不給大家點甜頭,誰會來我們海瀾堂買布呢,說什麽吞掉濟南府的市場,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哪有那個本事?“


    ”沒錢沒人?我聽說你這些天賺了上萬兩銀子,還有張大人給你做背書,你這簡直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不過我可提醒你,大熱必死!你最近攪動濟南府的棉布市場,那些外國商會的生意受到很大影響,都跑到濟南知府魯其光那裏施壓,要求魯其光調查你的海瀾堂,魯其光已經跑來我這裏告了兩次狀,若不是我壓著,恐怕就對你動手了!可我壓下這一次,他們就會善罷甘休嗎?明裏不行,暗地裏還不會搞你?李海洋,你要小心了啊!“


    張汝梅不滿的說道。


    李海洋連忙躬身致謝:”張大人對我的恩澤,沒齒難忘!大人放心,海瀾堂的資金流水我會如實呈上,該給官府繳納的稅銀一分不會少,大人如果還有其他用得到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張汝梅擺擺手:”你少說這些場麵話,張大人讓我照顧你,我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隻是這其中有些事情你不明白,魯其光名義上隻是濟南知府,但是他的背景極深,除了那位位高權重的欽差李大人,還有皇族的身影,就算是我,也得讓他三分,所以我勸你一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要覺的有張大人的支持,你就可以肆意妄為,真要出了事,張大人怕是也護不住你!“


    李海洋低頭沉吟:”大人,我隻是想安心做生意,並沒有招惹權貴的意思,沒錯,我是想要爭奪濟南府的棉布市場,可是我的目標是那些洋人,是外國商會,眼睜睜看著他們肆意在我國傾銷商品,打壓我們民族工業經濟的發展,如果不把他們趕出去,那麽我們的百姓始終將掙紮在貧困線上,永遠不可能實現發展出自己的民族工業啊!“


    張汝梅愣了一下,隨後歎了口氣,苦笑著說到:”驅除韃虜,扶清滅洋?你是想跟我說這個吧,沒錯,身為朝廷命官,我又何嚐不知道洋人如洪水猛獸,如果任由他們發展下去,必將毀掉國之根基,可是如今洋人勢大,自甲午之戰後,北洋水師全軍覆沒,標誌著洋務運動的失敗。這場失敗讓中國失去了與日本抗衡的海上力量,不僅失去了大量的領土和賠款,還被迫開放更多的通商口岸給外國,如今的我們,已經是千瘡百孔,朝廷能夠勉力維持已經實屬不易,哪裏還有力量與列強相爭,張大人也說了,我大清要想恢複元氣,就必須堅持洋務,師夷長技以製夷,借助外國的力量發展自己,所以我們現在隻能委曲求全,盡力與外國交好,這樣一來可以幫助我們民族工業之發展,二來也可以借助列強之間的角力,保全自身的利益,所以對於外國商會在我大清的運轉,暫時還隻能維護他們,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李海洋愣了好一會,搖了搖頭說道:”大人,很抱歉,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和張大人都認為隻有依靠外國列強,才能夠實現民族工業的振興,在我看來,所謂西學為用這種書說法根本就是鏡花水月!列強不能、也不會允許大清強盛起來,他們隻需要大清保持貧窮落後的狀態,心甘情願的淪為他們的殖民地,提供廉價的人力和原材料,成為工業品的傾銷地,也許很多人會認為這樣也不錯,可在我看來,列強之間也有不同,像英國、德國和美國這種國家,他們隻是像剛才說的那樣,想讓大清變成殖民地,但是有兩個國家的野心遠不止於此,一是沙俄,對於我國領土有著無窮的野心,在沙俄眼中,虛弱的大清猶如一塊肥肉,它恨不得能夠全部吞下,而另一個就是日本,甲午之戰以後,日本人徹底改變了對大清的看法,如果說日本人認為“崖山之後無中國”但並沒有覺得日本人比中國人高級,但甲午戰勝中國之後,日本人對於中國,已經由平視變為了俯視!甲午之敗割了寶島及澎湖等附屬島嶼給日本,這才是心頭大患。這一戰也隻是試探試探,結果讓他贏了,那小日本的野心可就膨脹了,給了他們直接到咱家裏燒殺搶掠的膽氣!而且甲午一戰,讓西方列強頓時覺得大清連倭人都不如。於是乎徹底放棄了大清,也有樣學樣的開始了進一步的瓜分大清。所以我認為甲午之敗的最大痛處,是咱可以落後,咱可以挨打,然而就在我們猛然醒悟決心依靠洋務運動振興國家,下一步就將挺直腰杆的時候,被小日本這個壞東西朝背上狠狠來這麽一棍子,把脊椎都要打斷,把大清徹底的釘在恥辱柱上,讓中國近現化的努力完全白費。


    日本是一個島國,資源匱乏,但是人口卻不少,如今他們完成了明治維新,正是野心急劇膨脹的時候,不同於其他列強,日本對於我們大清的根本目的不是殖民,而是鳩占鵲巢,讓我們亡國滅種,對於這個不老實的鄰居可要加倍小心才是,如果要想要社稷安穩,一定要打得他徹底滅亡,永絕後患。所以我認為,采取綏靖政策不是不可以,但是也要分時候和方式,分清主次,對於英德美等列強,可是采用軟硬兼施的辦法加以利用,最後再收拾它們,但是對於日本和沙俄這樣的猛虎惡狼,必須堅定不移的全力打擊,否則我們將後患無窮!“


    李海洋這話一說完,張汝梅不由得呆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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