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是昏迷了。


    而且這一次我昏迷的情況有點詭異,肉身蠱到最後也沒能讓我醒過來,似乎它修複肉身的作用也消失了.......


    這種事是不應該發生的。


    因為在這之前,我受了再重的傷,哪怕是召請沙身者借力,之後緊接著而來的後遺症......這一切都能被肉身蠱修複過來。


    可就是這樣,肉身蠱還是對我的昏迷束手無策。


    是蠱氣的運行被阻滯了?還是出現了什麽別的狀況?


    我根本不知道。


    在昏迷的前一秒,我腦子裏隻有一句話,還是一句髒話。


    你他媽急個屁啊好歹等我給陳秋雁他們打個招唿免得........


    要是我就這麽失蹤了,陳秋雁他們會怎麽想?


    目睹了全程的人隻有自在師,或許處在魂魄狀態下的俏仙姑也知道,除了他們倆,也就湘江鬼本人了。


    北貢被他帶著一塊走,讓他迴去給我報個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我醒過來,打個電話報個信.......


    但是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昏迷前的想法已經不太現實了。


    我醒過來時,不知道已經過了幾天,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換了,幹幹淨淨的一身漁夫打扮......


    白汗衫,被挽著腿的長褲.......


    “狗日的!!”


    我猛地坐了起來,左右看看,隻見四周盡是陌生的景象。


    是在水上,也是在一艘竹筏上。


    附近我所能看見的,全是連綿不絕的山脈。


    山間那種翠綠的顏色充滿了生命力,連這一條蜿蜒曲折平靜無波的江道,也被映得泛著淺綠,似乎都變得活泛了起來。


    我感覺腦袋上戴著一頂帽子,拿下來一看,是頂竹篾編成的鬥笠,跟湘江鬼戴著的一模一樣,隻是看著新了許多,像是新買的。


    看見我醒過來了,湘江鬼也沒吭聲,自顧自的撐著船,順著江流而下......


    “這是湘江?”我問道,揉了揉還有些酸疼的脖子,緊皺著眉:“我昏迷多久了?”


    湘江鬼看著江麵上的點點清波,麵無表情的說:“七天。”


    “您還真夠狠的.......”我咬了咬牙,雖然這老頭子救了我的命,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這種強行帶我離開東北的舉動讓我有些氣憤。


    “如果我們不在那時候離開東北,那就沒機會離開東北了。”湘江鬼說這話的語氣依舊那麽平靜,像是江水那般,悠然自在,不緊不慢:“自在師隻是暫時退走,他之後還上了一次山,為的就是找你們。”


    “他又上山了?!”我著急忙慌的站了起來,滿臉的焦急:“老前輩,那幫東北的同修沒事吧??”


    湘江鬼搖搖頭,說沒事。


    “如果我們沒走,那就有事了。”湘江鬼補充道,把手裏用作撐船的竹竿放下,緩步走到我身邊。


    從一個破破爛爛的布袋子裏,他拿出一個竹筒製作的水壺,打開蓋子喝了兩口,又隨手將竹筒丟給我。


    “在自在師跟我見麵之前,幫你阻擋那個胎體殘骸的時候,我就已經受傷了。”湘江鬼一邊說著,一邊挽起衣袖,示意讓我看。


    一條顯眼的黑色經絡,自脈門處鼓起,一直蔓延到手肘處才消失。


    “黑袍王的氣太過於強大,那具殘骸才是重點,你們控製住的那個神子就是一個西貝貨,沒什麽用。”湘江鬼搖搖頭:“為了鎮住它,我隻能硬扛著黑袍王的氣,到最後也沒能及時散出去,隻能撐著。”


    “您的意思是.......”我一愣一愣的看著湘江鬼:“在跟自在師見麵的時候,您就已經重傷了??”


    “差不多吧,但也沒有那麽誇張。”湘江鬼如實說道:“如果我跟自在師以命相搏,我肯定是贏不過他的,就算我沒有受傷都贏不過他,但要是想帶著你們跑,這明顯就是不現實的事,而且我沒有半點把握可以擊殺那個胎兒。”


    “我操。”我忍不住罵了一句,倒不是在罵人,是覺得震驚,徹徹底底的震驚了。


    這老頭兒演技不錯啊!


    受傷之後硬撐著演戲,就這麽把自在師給唬走了?!


    “所以說,我們如果不走,麻煩會更大。”湘江鬼說道:“自在師在事後又迴了一趟黑龍山,當時那些東北先生還沒撤,隻是打了個照麵而已,並沒有動手,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我滿臉迷茫的問道。


    “我的氣息已經穩不住了,如果我還在山上,必然會被自在師察覺到我的狀態不對勁,到那時候一切都完了。”湘江鬼搖搖頭:“他事後迴黑龍山是為了找你們,想抓住機會劫走你跟北貢.......”


    “他這麽做.....就不怕你會跟他拚命?”我試探著問道。


    “單純的劫走你們倆,不跟我對陣,他有什麽好怕的?”湘江鬼歎道:“隻要劫走你們,他直接遠走高飛,胎兒應該被他安排好了,肯定不會隨著他一起走,為的就是保證我不會抓住機會跟他魚死網破。”


    “打一槍就走?”我嘀咕道,點點頭:“這作風倒是挺像舊教老大的。”


    “但是我不在,他就沒必要在黑龍山玩大了。”湘江鬼說道:“那幫東北先生也不是省油的燈,想解決掉他們,自在師也得花上不少時間,有我這個暗中威脅在,他不敢這麽拚,要是打著打著我忽然冒出來幫忙,他能吃得消嗎?”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湘江鬼就自顧自的點點頭:“當然了,吃得消,不過他不知道我的具體情況,自然不敢冒險。”


    “他最大的目的就是召來黑袍王的分身,現在他成功了,也就沒必要再把事情鬧大了,如果我沒猜錯,他下山之後肯定會盡最快速度離開東北,就怕被行裏人聯合起來伏擊他。”


    說到這裏,湘江鬼搖搖頭,補充了一句:“雖然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但他也有理智,分得出輕重緩急,自在師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所以他能活到現在。”


    “湘爺,您不是帶著北貢跟我一塊走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北貢呢?”


    “在山裏,一會你就能看見它了。”湘江鬼說道。


    說著,湘江鬼慢慢站了起來,走過去撿起竹竿,繼續不緊不慢的撐著竹筏,緩緩在江流裏行進著。


    “這裏是湘江?”我又問了一次。


    “是湘江的支流之一,但是這裏比較偏僻,也沒什麽名字,我都叫它小渡河......”湘江鬼說道:“這麽多年了,除開吳仙佛還有幾個老朋友,也就你來過這裏,普通人進不來。”


    小渡河?


    這名字聽著有點生啊.......我隻聽過四川的大渡河.......確實不知道什麽小渡河......


    看樣子這裏還真沒那麽出名,這個小渡河的稱唿,估計都是湘江鬼自己喊出來的。


    “我知道你急什麽,所以我讓吳仙佛去找你那些朋友了。”


    湘江鬼一邊撐著竹筏,一邊悠哉悠哉的跟我說道。


    “他們知道你沒事,所以你不用擔心。”


    聽見這話,我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來了,還算這老前輩想得周到,要不然我真得急死!


    “湘爺,您帶我來湘江幹啥子?”我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也是從頭到尾我都想不明白的問題。


    湘江鬼執意帶我離開東北,還帶我來到湘江,那就必然有他的目的。


    但他能有什麽目的?


    我想不到,也想不明白,所以隻能問他。


    可是湘江鬼卻沒有迴答我的問題,撐著竹筏,不緊不慢的往前方劃著,過了一會,他才慢慢開了金口。


    不過也不是迴答我的問題,反而是在問我。


    “沈世安,你覺得......是我在渡河,還是河在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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