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俏仙姑的大喊聲,北貢沒有遲疑,張開嘴,一口咬了下去。


    沒錯,北貢還真他媽的敢。


    哢哧一聲,巫子祈天鼓隻剩下一半了。


    在這個時候,我們四周忽然傳來了陣陣哭聲。


    這陣哭聲怪異的很,聽起來像是很多人哭出來的,但很明顯就是同一個聲音。


    而且我根本就沒辦法確定這陣哭聲具體的位置,四麵八方都有,哭得都那麽悲戚,充滿了痛苦與不甘的意味。


    是誰在哭?


    我沒有哭,俏仙姑也沒有,那些勉強壯著膽跟過來的仙家們,也隻是遠遠的看著這一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仔細觀察了一陣,我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


    “巫子祈天鼓.......竟然會哭........”我喃喃道。


    北貢無視了在場的人,如同一隻饑餓了很久的怪物,手裏捧著巫子祈天鼓,不停的大口大口咀嚼著。


    在這個過程中,俏仙姑隻敢站在遠處看著,不再吭聲。


    也是到這時候我才看清楚,北貢就像是一直佝僂著的老人,它隨時隨地都保持著彎腰的動作。


    但這是不是有意為之,我說不準,有可能是它背上的東西太沉重,把它的腰給壓彎了。


    它的後背上,有一個類似於龜殼形狀的東西,看顏色跟花紋質地,很接近於隨處可見的那種灰色岩石。


    不過這種岩石狀的物體,有種說不上來的死氣,好像連它本體都死過一樣,能讓人感受到的隻有灰暗,殘敗不堪以及種種負麵的情緒。


    北貢的本體沒有嚇著我,但說真的,它背上的這個龜殼,確實嚇著我了。


    直麵這件難以理解的物體,就如同在直視死亡,實質性的死亡。


    我不受控製的往後退了幾步,心裏生出了難以壓製的恐懼,隻有把目光移開,看著北貢的其他部分,或是往俏仙姑那邊看,我才能稍微平複一下情緒。


    不一會,被北貢當做食糧的巫子祈天鼓,就這麽痛哭著,嘶嚎著,被它漸漸吞噬殆盡。


    我曾經想過巫子祈天鼓的歸宿。


    或許是落在舊教手裏,繼續為禍人間,或許是落在宋補天手裏,再不然,就是重新被埋入黃土之中,永不見天日。


    但我卻怎麽都想不到,成了精的巫子祈天鼓,最終會落到如此下場。


    這時候,北貢似乎是吃飽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裏發出了一陣嘟嘟囔囔的聲音。


    我也分不清那是不是語言的一種,聽起來像是正常人喝醉酒了嘴裏嘟囔的聲音,或者說,有點像睡著了說夢話嘟囔的聲音。


    很奇怪。


    因為這種聲音,我從未在大腦怪跟九螭神、爾彼身這類的生物嘴裏聽見過。


    沒等我搞明白怎麽迴事,北貢忽然轉過身來,直勾勾的看著我,抬起枯瘦的手指,撓了撓自己的臉。


    “你......你竟然把我要的鼓吃了.......你好大的膽子!!”俏仙姑怒吼道。


    北貢壓根就不把俏仙姑放在眼裏,被她吼了幾句,照樣沒什麽反應。


    它看了我兩眼,幾步走到我身前,把手掌輕輕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知道為什麽,在北貢碰觸到我的時候,我隻覺得安心,說不上來的安心。


    一種奇怪也毫無邏輯可言的親切感,不動聲色的在我心裏紮根,蔓延。


    “你趕緊跑吧.......”我低聲道,表情無比的誠懇:“雖然他們那些後世人傷害不了你.......但如果借助了黑袍王的力量........”


    北貢臉上,那張被黑色顏料勾勒出來的嘴,微微向上彎曲,似乎是展露了一個笑容。


    沒等我反應過來,隻聽嗖的一聲尖鳴,一個狀若圓盤的黑色物體,直衝著北貢的腦袋飛了過來。


    在那瞬間,我很清楚的看見,那玩意兒是俏仙姑扔過來的。


    不得不說這娘們手勁兒挺足,十有八九練過暗器,無論是力度還是準頭都是一等一的。


    伴隨著嘭的一聲悶響,北貢的腦袋被那東西砸偏了一下。


    那個被俏仙姑當做暗器的東西,並沒有掉落下來,而是嵌在了北貢的腦袋裏。


    也是這時我才看清,那是一個六邊形的黑色金屬製物。


    看著像是鐵打鑄造的,但我知道,鐵是無法做出那樣沉重的色彩。


    表麵浮雕著一些文字狀的圖騰,我看了看,找不出半個認識的圖案,甚至在此之前,我見都沒有見過。


    被擊中的位置,自傷口處湧出了許多像是蛛網的東西,通體泛黑,從傷口就向四麵八方蔓延........


    與此同時,北貢也發出了痛苦的哀嚎,雙手高舉,緊緊捂著腦袋上的傷口,不停的嘶嚎著。


    一種鹹濕的腥臭味,像是死魚爛蝦的那種味道,當即就從北貢的傷口處傳了出來。


    我下意識的蹦了一下,想要跳起身,幫北貢把那件暗器拔出來,但當我碰觸到它的瞬間,一種電擊般的刺痛感,打得我差點沒叫出來。


    疼,鑽心的疼。


    那種無法描述的劇痛最開始隻存在於指尖,但很快,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就擴散到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不知道北貢遭受了什麽樣的痛苦,應該跟我差不多,甚至比我還要疼。


    如若不然,它是不會這樣痛苦嘶嚎的。


    “看來自在師借給我的法器挺有用啊。”俏仙姑冷笑道:“對付你這種舊日時期的渣滓,用法器就夠了,其他的力量都不必........”


    沒等俏仙姑把話說完,北貢張大了嘴,痛苦的嘶吼了起來,右手猛地拽住那塊黑色金屬板,使勁往外一拔,硬生生的把它從腦袋裏弄了出去。


    許多透明的粘液,或許是北貢的血。


    在黑色金屬板離開它腦袋的同時,這些液體帶著撲鼻而來的腥臭,直接從傷口裏噴了出來,如同噴泉一般誇張。


    但很快,北貢腦後的傷口就開始愈合了。


    就像是肉身蠱幫我愈合傷口一樣,是以肉眼看見的速度在飛快的愈合。


    俏仙姑麻煩大了。


    這點不光是我知道,連俏仙姑自己都感覺到了,說話的語氣都帶著驚慌。


    “不.......不可能.......自在師說過.......這塊偽印可以製住你........”俏仙姑一邊說著,一邊不受控製的開始向後退。


    北貢猛地轉過身,直勾勾的盯著俏仙姑,張大的嘴並沒有合上,一種充斥著瘋狂的嘶嚎聲開始從北貢嘴裏發出。


    沒有任何預兆,北貢就像是脫韁的野馬,直衝俏仙姑狂奔了過去,兩隻瘦長枯萎的手臂不斷揮動著,看似無骨脆弱的手指,此刻也變成了野獸般的利爪,繃得很緊,指尖都在閃爍著寒光。


    俏仙姑不敢猶豫,也沒有繼續跟北貢動手的意思,掉頭就往山林裏跑。


    可以說她跑路的速度,比先前追逐巫子祈天鼓的速度還要快,甚至快得多。


    北貢沒有就此放過俏仙姑的打算,它怒了,那種憤怒到極致,恨不得一口生吞了俏仙姑的憤怒,連我都能感受到。


    在北貢追上去的時候,我忙不迭的跟上。


    我倒不是要去幫它,當然我也沒那個能力去幫它,我隻是擔心北貢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一不小心讓俏仙姑跟舊教先生給陰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最多隻能起到一個提醒作用。


    “這娘們夠能跑的........怎麽還有力氣跑啊.........”我在後麵跟了半分鍾,心裏也在犯嘀咕。


    前不久她追趕巫子祈天鼓的時候,體力應該消耗了大半,到這時候她就算能跑,也不該跑得這麽快。


    難道是北貢給她的壓迫力太大了??


    一路上,俏仙姑的奔跑聲,北貢的嘶吼聲,還有北貢奔跑時,撞斷那些樹木的巨響.......


    所有聲音都糾纏在了一起,響徹了整座黑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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