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佛是我見過的和尚裏,最不像和尚的和尚。


    就算他不再信仰佛教,不再是一個佛教徒,但那些原先修佛而來的素養,素質,都讓這狗日的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別看他模樣和善,跟個彌勒佛似的滿臉善良喜意,這胖和尚就是標準的笑麵虎,翻起臉來就跟流氓差不多,喊打喊殺的比誰都兇。


    但不可否認的是,那胖和尚的心態不錯,看見老和尚直衝著自己過來了,連躲閃的意思都沒有,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等著他。


    如果我跟歡喜佛換個角度,是我站在那裏麵對老和尚,那麽我肯定做不到這點。


    哪怕手裏有太古生物賜予的法器,確實能保住自己不被老和尚所傷,我照樣也會害怕。


    說實話,老和尚身上散出來的殺氣,是我從未見過的濃重。


    那種殺氣似乎都能凝成實質,化作一把把銳利的鋼刀,在還沒有碰觸到敵人的時候,這些刀子就能一刀接著一刀的割在敵人臉上。


    雖然我跟老和尚是一條戰線的隊友,那些殺氣也不是衝著我來的,但我還是被老和尚散發出來的殺氣嚇了一跳,臉上都像是被冷風刮的生疼,心裏直打鼓。


    他給我的危險感太重了,比起當初在海島上遭遇九螭神時,老和尚給我的感覺更加危險,也更加直接。


    這和尚似乎不想別的,隻想殺人,目的很純粹,純粹得讓人害怕。


    “嘭!!!”


    伴隨著一聲悶響,老和尚的拳頭已經砸在了歡喜佛的臉上。


    那一聲悶響,聽著就跟爆炸聲差不多,連我的耳膜都被震得疼了一下。


    老和尚跟瘋了一樣,動作幅度很大,一手掐著歡喜佛的脖子,一手握成拳頭,不斷的往歡喜佛臉上砸著。


    聽著那一連串的悶響,我心裏直發顫,雖說老和尚攻擊的不是我,但換個角度一想,那樣的拳頭要是落在我的臉上......


    有很大的幾率,能夠一拳把我腦袋砸成肉餅,還沒等肉身蠱幫我修複肉身,第二拳就會緊接其後的砸上來。


    我真的很慶幸,得虧一開始老和尚沒跟我玩命,要是他跟我打起來,別說是鬥過他,我現在屍首都得涼了。


    “我說了......你傷不了我.......”


    歡喜佛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雖然在顫抖,但那種由內而外的自信,那種絕對的底氣,是任誰都能聽出來的。


    我迴頭看了看,見釋迦摩尼的坐像完好如初,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些過去幫忙的念頭。


    老和尚讓我在這兒守著,其實是毫無意義的,就算釋迦摩尼的坐像裂開了,那個怪物跑出來了,我也沒辦法反抗它。


    而且有極大的幾率,在怪物衝破封印的一瞬間,我就會死在它手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與其在這兒等死,我還不如帶著落惡子過去幫忙,把歡喜佛給做了。


    就算是死,也得拉一個墊背的,如果不這麽幹,我不是虧大了麽?


    更何況現在的歡喜佛就是一個活靶子,站在那兒動也不動,不反抗不反擊,也沒有躲閃的動作,任憑老和尚在那兒收拾他也不還手。


    “你過去,把那和尚的衣服撕了,拿一塊碎片給我。”我壓著嗓子,低聲對落惡子說道:“別跟他糾纏,撕開衣服就跑,知道麽?”


    落惡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又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一揮手,落惡子嗖的一下就竄了出去。


    它現在全力施展的速度,不比老和尚慢,甚至還要快一些。


    落惡子跑起來很像是動物,由於兩隻手臂很長,所以它在四肢著地奔跑的時候,也絲毫不費勁。


    眨個眼的工夫,落惡子就竄到了歡喜佛身邊。


    看見這個冷不丁冒出來的怪物,那個胖和尚也有點詫異,沒等他來得及反應,落惡子的右爪已經伸了出去,拽著他右胳膊的僧袍,狠狠一撕。


    隻聽刺啦一聲,僧袍的袖子被它扯了一大塊下來,歡喜佛白胖胖的胳膊肘就露在外麵,看著跟穿著汗衫似的。


    等落惡子帶著僧袍殘片跑迴來,歡喜佛也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了。


    他壓根就不拿我們放在眼裏,真的,無論是落惡子還是我,歡喜佛都不當迴事,嘴裏還特別嘲諷的問我一句,是不是打算對他下降?


    “四川沈家,我倒是略有耳聞。”歡喜佛笑眯眯的說道:“活閻王就是你爺爺吧?聽說他實力不弱,可惜栽在了九生的手上,老何也能壓他一頭,真不知道你們這些降術有.......”


    “所以說,我爺爺栽的跟頭,我負責把場子找迴來。”


    我說著,抬手接過落惡子遞來的僧袍殘片。


    雖然心裏有些止不住的憤怒,但還是強行壓製住了情緒,勉強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對於歡喜佛那個狗東西的挑釁,我盡可能的不拿他當迴事,反正耍嘴皮子是他們舊教的專利,從何息公跟他的爭論就能看出來,全他娘的靠嘴利索定勝負。


    “其實我走的路子有點偏了,你知道麽?”


    我盤腿坐在地上,手裏鼓搗著那塊僧袍殘片,頭也不抬的問落惡子:“一直以來,我都太過於依靠肉身蠱了,要是沒這玩意兒,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迴。”


    也不知道落惡子聽懂沒有,嗚嗚咽咽的叫了兩聲,像是在迴應我,反正我是沒聽懂它的話。


    “做人還是不能忘本......肉身蠱隻是一種保護肉身的妙門.......除了盡可能的避免死亡之外......基本上沒有一點殺傷力.......”我喃喃道:“放開沈家的降術不談,我最大的底牌,其實就是你們這些落惡子。”


    話音一落,我抬起頭來,看了看落惡子,見它有些迷茫的望著我,我也不禁笑了起來。


    “還是得聽秋雁的,再厲害的人,也不能專精於外門而忘本,老爺子沒有肉身蠱,他照樣比我厲害,就是因為他會使降.......”


    我一邊嘀嘀咕咕的念叨著,一邊從包裏拿出來一瓶事先備好的香灰,在地上薄薄的撒了一層,之後又將盂陰傘取出來,穩穩當當的立在了香灰上。


    等我開始在這層香灰上畫符時,老和尚跟歡喜佛那邊的戰況,也變得越來越激烈了。


    漸漸化作伽他旬的老和尚,此刻已經放棄了用拳頭攻擊的方式,轉而使用爪子,以及他嘴裏的那兩排利齒。


    但歡喜佛的防禦能力,明顯就不是老和尚能夠攻破的。


    任憑對方再怎麽使勁,下手再怎麽狠,歡喜佛依舊是不動如山,笑眯眯的站在那裏看著我們。


    “按理來說,用這種降術得拿對方的身體發膚作為引子,但現在也顧不得這麽多了,祈禱一下僧袍上沾著歡喜佛的汗毛吧......”


    我歎了口氣,跟落惡子說道。


    “你在這裏守著我,不要讓任何會動的東西接近我,至於其他的事.......”


    我說著,抬頭往前方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有老前輩頂著,咱還用不著擔心。”


    落惡子嗚嗚的叫了兩聲,也照葫蘆畫瓢的學著我,盤腿坐在我的身邊。


    它的身體結構跟活人相差甚遠,特別是那一張猶如怪獸的巨嘴,壓根就合不上,坐在我身邊之後,還一個勁的往外流口水。


    我忍了半分鍾,還是忍不住,側過頭看了它一眼。


    “你能不能坐遠點?不是我嫌棄你,問題是你這口水......都他媽滴在我畫的符上了!”


    聽見我這話,落惡子表示很受傷,可憐兮兮的往旁邊挪了挪屁股,還抬起手擦了擦嘴,想把嘴邊的口水擦幹淨,不過我看是越擦越多,也不知道它是餓了還是咋的.......


    迴過頭來,我不再理會它,沉住氣把右手掌抬了起來,用匕首劃破食指,緊接著在地上畫起了第二道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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