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是為什麽?自然是因為,那是太子殿下特地囑咐的。


    但侯衍海萬萬不可這麽迴答,否則腦袋就難以保住了。


    侯衍海內心惶急,抬手用衣袖抹了抹額角的汗。


    稍等,等他好好想想……


    侯衍海一緊張,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驀地,他豁然省悟,連忙道:“蘇姑娘以往給敝人準備的茶水,多是有潤嗓提神之用,敝人心道,蘇姑娘應是對藥草類尚有研究,是以,便先教蘇姑娘感興趣的《本草經》、《難經》。”


    迴答完,侯衍海都想給自己豎一個大拇指誇一誇。


    這迴答,簡直完美啊!


    蘇窈一聽,明亮的雙眸明顯閃爍著崇拜的光芒,道:“先生好心細!”


    不僅心細,還特地投其所好,侯先生人真好!


    她心懷感激,鄭重道:“謝謝先生!我特別喜歡今日的講學內容!”


    侯衍海甚至不敢與她過分真誠的目光對視,趕緊低頭作揖,巧妙地避開,語氣含有幾絲不易察覺的心虛:“蘇姑娘客氣。”


    蘇姑娘可別謝他,該謝的是太子殿下啊!


    侯衍海不敢多留了,腳步走得是越來越快,恨不得可以直接飛走。


    終於,大門近在咫尺,侯衍海忙道:“蘇姑娘留步,敝人告辭。”


    不等蘇窈的迴應,侯衍海轉身疾走,去勢洶洶,好似逃命一般。


    踏出大門,瞧見赫凡侍從已在馬車前候著,侯衍海趕緊走過去,匆匆對赫凡作揖:“赫侍從。”


    話落,他就進了馬車廂內。


    赫凡內心滿是疑惑,先壓了下來,揮動馬鞭。


    馬車駛出一段距離後,赫凡再詢問著車廂內的人:“侯大人,可是蘇姑娘察覺到什麽了?”


    除了這件事,赫凡沒覺得其他事情能讓侯大人如此驚慌失色。


    “差點,就差一點點。”侯衍海迴想方才驚險的對話,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緊接著,侯衍海道:“今日臣已是教了蘇姑娘識別藥草類的字,勞煩赫侍從將此事告知太子殿下。”


    赫凡瞬間樂嗬了,齜牙笑道:“辛苦侯大人,小的定會如實稟報殿下。”


    太好了,想必再過不久,殿下便能與蘇姑娘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親自送著侯大人迴到侯府,赫凡驅趕馬車,迴到太子府。


    奈何自家殿下還在宮中忙碌,赫凡左等右等,等到戌時一刻,天色漸漸昏暗,才聽到載著殿下的馬車往太子府這邊駛來。


    馬車一停,赫凡即刻迎了上去,道:“殿下,您迴來啦。”


    侍衛小心翼翼地將車簾掀起,身形頎長的男人從馬車走下。


    謝景昭一手負於身後,麵無表情地踏入府中。


    赫凡小步跟上,偷偷瞧一眼自家殿下的神情,暗自揣摩殿下今日的心情如何。


    不對,不論殿下心情如何,隻要提及蘇姑娘,殿下心情再怎麽糟糕,總會緩和些!


    這是赫凡的經驗之談。


    想到這,赫凡便沒再去費盡心思去揣摩他家殿下的情緒。


    待周圍無第三人存在,他迫不及待地開了口,稟報道:“殿下,侯大人今日已是教了蘇姑娘識得藥草類的字。”


    謝景昭神情未變,腳步不經意地停了停。


    少頃,他冷冷淡淡地“嗯”了一聲。


    赫凡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嗯”後麵的下文。


    他十分好奇,忍不住多嘴地問道:“殿下,蘇姑娘可是近日便能上私塾了?”


    謝景昭一擰眉,側眸瞥他,冷冷道:“孤怎知?孤是她的先生麽?”


    她能否上私塾,跟不跟得上同齡人的進度,那是侯衍海該操心的事。


    赫凡抬手拍拍自己的嘴巴:“殿下息怒,是屬下多嘴,屬下該死。”


    好了,這下不用揣摩了,殿下心情可謂是糟糕透頂。


    赫凡在心裏暗暗歎氣,自從皇上立了殿下為儲君,殿下便時常煩悶,特別是每日從宮中迴府,幾乎沒有一次情緒可以稱得上是不錯的。


    就連接下皇上的聖旨,授以太子當日,他家殿下也未露出半分愉悅。


    赫凡一個勁地心疼自家殿下,恨不得可以幫殿下分擔煩惱。


    書房內,燭火亮至亥時,方將熄滅。


    謝景昭神情晦暗,一張俊臉冷傲寂然。


    赫凡小心翼翼地跟在殿下身後,連唿吸也不敢太大,生怕吵到他。


    迴到寢殿,謝景昭渾身赤裸,浸入浴桶內,勉強卸下一日的煩悶,閉眼假寐。


    鼻間忽地飄過一陣熟悉的花香味,隱隱帶著淡淡的甜。


    腦海裏,莫名浮現少女惱羞成怒地撲向自己的那一幕。


    耳邊,好似聽到她那道輕軟嬌嗔的聲音。


    謝景昭腹部一緊,猛地睜開眸。


    原先清澈的浴桶,竟被人倒入了許多花瓣,滿屋的空氣似都被這些花瓣的香甜味所覆蓋。


    謝景昭神情冷然,深邃的眸如冰窖般寒冷,望向旁側。


    赫凡渾然不知,還在不停地往浴桶中添加新鮮的花瓣。


    後知後覺,他打了個寒顫,總算是察覺到來自於他家殿下的陰惻惻的注視。


    赫凡捏著花瓣的手刹那間停住,戰戰兢兢:“殿、殿下?”


    “誰讓你把這玩意扔進來的?”


    男人麵上布滿寒霜,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顯然是惱怒到極致。


    赫凡連忙下跪,顫聲道:“殿下恕罪,屬下以為殿下今日勞累,曾聽聞花瓣泡浴得以舒緩放鬆,這才擅自將花瓣倒入其中。”


    以往他也這麽做過,但是他家殿下從未因此嗬斥製止過,今兒殿下的火氣怎的如此之大?


    謝景昭臉色陰沉,冷冷斥道:“滾出去。”


    “是,殿下!”


    赫凡慌忙退至門外,輕手輕腳地關好房門。


    待站穩身子,赫凡仍舊感到後怕,也更加好奇殿下為何表現得十分厭惡花瓣。


    難道是今兒的花瓣太香甜了?


    赫凡百思不得其解,一個人守在房門外無聲地唉歎反省。


    房內,水聲嘩啦啦。


    謝景昭踏出浴桶。


    許是被方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麵所影響,他驀然想起,除卻她,竟真是無人見過他赤裸渾身的一麵。


    他輕輕擰眉,臉色沉沉,扯過一旁的袍子披在身上,將精壯的身材遮住。


    謝景昭出聲喚了赫凡去收拾,走至床榻。


    赫凡努力地降低自個兒的存在感,手腳麻溜地收拾著。


    直到一切恢複平靜。


    他正要靜悄悄地退出房中,突然聽到他家殿下開了尊口,對他道:


    “五日後,讓侯衍海安排她去陸清安的私塾內。”


    赫凡內心震驚,盡管早已知曉殿下會為蘇姑娘定好安排,但京城私塾不少,可唯獨最受世家歡迎的,便是陸清安的私塾。


    沒聽到應答,謝景昭冷眸瞥他一眼,聲音沉沉:“聽到沒?”


    赫凡趕忙迴過神,連連應下:“是!是,殿下,屬下聽到了。”


    原以為這就結束了,又聽到殿下吩咐道:


    “明日,製一塊匾額送過去。”


    赫凡:“啊?”


    他差點沒反應過來,又怕是自己誤解了殿下的意思,忙細問:“殿下,可是要製一塊‘蘇府’的匾額,送去給蘇姑娘?”


    謝景昭眉宇間透出不耐之意,冷冷道:“不然呢?製一塊‘赫府’的匾額給你?”


    赫凡很有自知之明,趕緊搖頭道:“不敢,不敢,屬下不配。”


    他何德何能啊!


    蘇姑娘才配殿下這般妥細安排,連匾額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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