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星一怔,隨後哼唧道:“阿姐就算是妖怪,那也是很好,很好的妖怪,我才不怕呢。”


    楊玥一愣,隨後忍不住失笑。


    是啊,在這個世道,管你是什麽妖魔鬼怪,能讓她們更好的活下去,便都是好的。


    就在她有感而歎的時候,小星又輕輕問:“阿姐,你真的是妖怪嗎?”


    她仰著小腦袋,雙眼裏閃爍著灼灼星光。


    楊玥笑著反問:“小星是希望阿姐是,還是希望阿姐不是?”


    小丫頭拉著她的手緊了緊,輕輕道:“如果真的能選擇,我希望阿姐是,至少,我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受欺負,也能吃飽穿暖了。”


    如果不是阿姐,她們可能早就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阿姐,你能不能也帶我一起做妖怪?”


    “不對,阿姐才不是妖怪呢,阿姐是仙女,隻有天上的仙女才會這麽好。”


    楊玥無奈而笑,卻也忍不住抬頭看天。


    仙女?如果真的有神仙,真的有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為什麽要視這世間的苦難於不顧?


    “阿姐,這家房子裏,似乎也有人,我們進去看看。”


    小丫頭輕拉她的手,將她飄飛的思緒拉迴來。


    她扭頭看去,旁邊的一座院子,也是從裏麵拴上的門。


    再迴頭看看,她們的速度不慢,已經是從巷子的那一頭走到這一頭了。


    鎮子上的人當初就走得差不多的,剩下的老弱病殘,當初也被叛軍欺壓了不少。


    現在鎮子上的人,除了原來的那些老弱外,應該還有後來走到這邊的流民。


    特別是叛軍過去後,一些流民不敢再往前麵走,便滯留在這一帶的鎮子或村莊了。


    她仔細傾聽,能隱隱聽到裏麵有輕微的打阿嚏的聲音。


    姐妹兩人從圍牆躍進去,進入裏麵後,她能感應到細微的唿吸聲,這裏麵住的人還不少,至少也有六人以上。


    晉升築基後,她的五感比原來靈敏了很多,一些很細微的聲音,很遠的聲音,她都能聽得清楚。


    可能是姐妹倆走在雪地中發出的紮紮聲音,引起裏麵人的注意。


    瘦弱的婦人渾身汗毛直豎,僵硬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紮!紮!紮!


    每一步,都很輕,卻又像踩在她的心尖上,讓她渾身僵硬。


    她悄悄碰了碰身邊的男人,怕被外麵的人聽到,動靜也不敢大了。


    但身邊的男人睡死過去,根本不給她反應。


    外麵紮紮的聲音快要靠近她們窗邊了,她再顧不上那麽多,往男人腰間的軟肉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誰?”男人吃痛驚得一下子坐起。


    因為他起得太快,破舊的棉被也被他帶起,一股冷風灌進去,瘦弱的婦人又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鼻涕橫流。


    男人反應過來,趕緊又躺下,把被子給她蓋好。


    “阿珍,剛才可是你掐我了?可是更不舒服了?要不,我出去看看給你弄些藥。”


    冬天的雪夜裏,他能去哪裏弄藥?


    鎮子上的藥堂,很早就沒有開了,如果誰生病了,全靠自己熬過來。


    熬不過去,便是一卷破席卷了送到山上。


    有親人的,還會給挖個坑,那些流浪漢,便隻能往亂葬崗隨意一丟了。


    女人沒有說話,捂著自己的嘴,靜靜聽外麵的動靜。


    “阿珍……”


    女人趕緊一手捂住他嘴,外麵的聲音也停了,估計是因為男人剛才的聲音。


    “外麵有人。”她壓著聲音湊到他耳邊輕輕道。


    男人驚了下,仔細聽,外麵又響起了紮紮的聲音。


    他輕輕爬起來,冷得他一個哆嗦,又趕緊縮迴去。


    “誰在外麵?”他壯著膽子大喝出聲:“家裏沒糧沒銀,趕緊走。”


    楊玥淡淡道:“我這裏有些糧與衣服,你們自己出來拿。”


    她走到門口位置,留下一袋米與麵粉,再留下一些防寒的衣服與炭火。


    男人聽到她說有糧與衣服,也顧不上冷了,趕緊爬起來出去看情況。


    房門打開,一股冷風灌進去,他猛地打了好幾個阿嚏。


    隨即,一件暖和的軍大衣披在他身上,瞬間感覺比在被窩裏還要暖和。


    他抬頭,在白雪的映襯下,隱約看到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


    他看不清楚五官,但從剛才聽到的聲音來看,應該是女子的聲音。


    “這裏有些糧與棉被,襖子,還有些炭,希望能助你們過冬。”


    楊玥留下這句話後,與楊星一起轉身離開。


    男人看著她們從圍牆上飛出去,迴過神來,跪下去咚咚地磕頭。


    “仙女啊,謝謝仙女。”


    大半夜給他們送糧送被,肯定是天上的仙女看到他們在受苦受難,才下凡來救助他們的。


    “他娘,快起來,咱們有糧了。”


    他往屋裏說了句,趕緊動手把東西往裏麵搬去。


    楊玥又如法炮製,給另一家也送了糧食與過冬的棉被襖子。


    轉彎到另一條巷子裏時,隱約聽到嗚嗚的哭聲。


    她拉著楊星快速躍進去,裏麵是一個孩子的哭聲。


    她上前去拍門,裏麵的哭聲戛然而止。


    “小朋友,出什麽事了?”她的聲音溫和:“要不要姐姐幫忙?”


    可能是她的聲音太過溫和,也可能是因為她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裏麵的人要放鬆了很多。


    不大一會兒,房門被打開,一個小男孩探頭出來。


    小家夥約莫五六歲的樣子,個頭又矮又瘦,他是站在凳子上給開的門。


    白雪的映襯下,能看出他臉色青紫,小身軀瑟瑟發抖。


    楊玥手中出現一件小孩子的棉服,給他披上,探頭往裏麵看了眼。


    裏麵與外麵一樣冷,也很冷清,似乎除了這個孩子,便沒有人了。


    “娘親與奶奶睡著了,爹爹也不理我了。”


    小男孩抽著鼻子:“小弟與小妹也睡著了,我一個人害怕。”


    楊玥心裏一驚,大步往裏麵走去。


    裏麵擺著兩張床,外麵的床上,被子微微隆起,似乎有人,卻沒有動靜。


    她細細感應了下,那裏躺著的人身子僵硬,已經沒有氣息了。


    她拿出手電筒仔細看,床上躺著的是一個瘦得隻剩下骨頭的老婦人,老婦人早已經凍死。


    她懷裏還抱著一個小人兒,她探手去,小丫頭身上還有些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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