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前,洞內。


    霍須遙燃盡生命的最後一舞,臨到死前也沒能給母體造成什麽大的傷害。


    但他真正的追求並非殺死母體,他知道在這種現狀下,這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所以他做了一個幾乎違背他本能的事。


    火焰看似是順著觸手想要撲到母體身上,但隨著母體主動斷開觸手後,火焰其實去了別的地方。


    霍須遙在賭,他知道母體麵對這樣兇猛的火焰必定會斷觸手保命,而此時她的注意力全在火燒眉毛的觸手上,加上有大範圍火焰的遮擋,不會注意到還有一縷火苗去了別的地方。


    那火苗摸索著,在觸手之間潛伏,最終來到被綁住的兩人身後,將捆住他們的藤蔓燒斷。


    在生命的終結之際,霍須遙告訴身上的小四代,他這裏已經不安全了,趁這個空隙帶著那兩個人趕緊離開這裏。


    小四代雖然有些不舍,但保住性命對它而言才是最要緊的事。


    什麽舍不舍得的,它一介類儒,又怎麽會有人類的親情?


    為了活命拋棄任何人,於它這個種族,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更何況他腦內還有霍須遙的離軀,霍須遙死了後他的離軀也會死亡,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再限製它。


    這意味著,它即將獲得自由。


    至於那兩個人類,做順水人情送上去罷,反正也都半死不活了。


    至於出去後他們還能不能活,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不不不,送他們出去是演給霍須遙看的,為了防止他的離軀從中作梗。


    但出去後,這兩個人類就成了他的食物,大快朵頤才是要緊事。


    他很是不明白,為什麽霍須遙都要死了,還要保護這兩個人類。


    以前順著他們就當是護身符,但現在他什麽也不剩,為何還要與人類演戲做偽裝?


    救下那兩人對他來說有什麽好處?


    [我不想死,也不會死……]


    小四代化成它原本的模樣,那是一條生有兩對完整翅膀的巨龍,隻不過因為發育不良,龍的身體還未完全成型,負載兩個人類稍稍有些吃力。


    它的問題霍須遙給了答案,這句話振聾發聵,讓小四代一時之間不禁有些暈頭轉向。


    是啊,他可是訾,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麽,他才是最想活著的那個人!


    他總是不計一切給自己留好退路,或許這也是他的退路。


    小四代沒空多想,母體發現了端倪,正準備捕殺他們。


    她興奮到張牙舞爪,因為這隻生有翅膀的巨龍正是她一直尋找的四代。


    “原來你在這裏!!!”


    她的聲音幾乎要刺破小四代的耳膜,那粘粘的如同遊蛇般的頭發狂舞著,像極了西方神話故事裏的美杜莎。


    碩大的身軀讓她無法逃離這個深洞,極其向往並試圖征服外麵世界的母體,小四代就是她新的希望。


    觸手一根根如同利箭發射出去,卻避開了小四代的致命位置,隻是一個勁的想捆住它。


    由於不常用這個原本的身軀,加之力量不夠,馱著兩個人類還要閃避這些觸手,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訾哥哥啊,你可害慘我了……”


    小四代有想過將這兩個人直接扔下去,但他又害怕訾的離軀。


    後來他給訾的傳音全都沒有迴訊,離軀也沒有動靜陷入休眠,不知是什麽念頭在鬼使神差的讓他繼續往上拚命飛行。


    洞口的光越來越耀眼,它不知自己躲過多少觸手的圍攻,隻知道那對翅膀在火辣辣的疼,它快到極限了。


    “不準跑——!!!”


    母體像是瘋了一般,也不管是否會傷到小四代的身體,直接用觸手貫穿了它的翅膀。


    而小四代隻是一個勁的掙紮,忽而脆弱的翅膀被撕裂,它仿佛在那時感覺不到疼痛,用僅剩的一個翅膀擎在岩壁上,三步並兩步趕上洞口,將兩人拚命甩了出去。


    “快逃吧人類,讓本儒逮到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話要趁好的說,雖不過是一時逞強,但總好比死了沒人記掛得好。


    離軀徹底沒動靜了,它感覺不到那個小東西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


    如果訾真的死了,那自己大概率也要亡命天涯。


    “混蛋哥哥,誰準你死了,爬也得給我爬起來!”


    小四代扯著那破敗的翅膀,撲棱撲棱貼著牆壁飛過去,小心翼翼躲開那些致命的藤蔓,用它的爪牙給予其重重一擊。


    但母體沒有給它接近霍須遙的機會,四代的發育與她想象的有些出入,但大致沒什麽問題。


    她用其餘觸手封住了頂部的空洞,洞內的環境更壓抑陰暗了。


    外麵死了兩個人類強者,隻是很可惜其餘幾個用了特殊的力量被傳送走了,否則今天他們都得栽在這裏。


    她要讓外麵安穩坐在統治者寶座上的人類知道,究竟哪個種族才是地球新的統治者。


    小四代啞著嗓子吐出威力不小的火焰,但這些對於母體那龐大的身軀,不過是撓癢癢的存在。


    籠中之雀,等待它的隻有死亡。


    觸手像是密不透風的大網,兜住了小四代的全部身軀。


    麵對即將到來的奪取之痛,它隻有無盡的恐懼。


    [訾!訾!哥哥你快醒醒!我真的好害怕……]


    它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待在訾為它鑄造的保護殼裏,不用擔心時刻被人類發現殺死,也不用擔心每日的吃食,還有安全穩定又暖和的住所。


    但即便是這樣的要求,對於絕大部分的類儒,都是奢望。


    “三栗她還真是聽話,不惜一切代價為我生下這麽好的容器...”


    母體一步步接近小四代,反觀霍須遙那具破敗不堪、半邊身子燒成灰燼的身體,竟長久的沉寂了。


    怪不得那時母親臨死前要利用訾保住我的性命,甚至不惜殺死與我一同出生的其他胎兒,還忍痛奉上了自己的蛉息。


    原來我隻是一個給這頭老不死的類儒做替身的工具嗎?


    小四代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即便它如何掙紮,也無法逃出觸手圍成的牢籠。


    那觸手尖端的硬刺紮進小四代的後頸,注入了類似於麻醉劑的液體。


    它雖能吐火燒毀觸手,但觸手無窮無盡,很快新的便重又組成網格包上來。


    它累了,嗓子很痛很啞。


    它本能的發出求救聲,可連自己的生母都是極其自私的家夥,此時還會有誰能來救它?


    不過是臨死前的妄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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