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沒迴答,隻是重複了一遍,“這位貴客,請拿出你想典當的物件。”


    蘇麒愣了愣,心裏莫名的泛起了嘀咕著:“機器人?傀儡?”


    但是蘇麒無法定論,隻是從腕上摘下自己得自野槌的白骨手環,然後出聲到:“就是這個,您給看下價值幾何?”


    話音剛落,卻見一根類似鞭子的東西從櫃台上射下,精準的卷起蘇麒捧在手中的手環,便把它扯向了櫃台。


    蘇麒的眸子在昏暗的環境中凜了凜,那根像是鞭子的東西卷過手環的時候,他明顯的嗅到了一絲明顯的土腥味。


    而且哪怕是在這室內光線並不明朗的情況下,他依然能夠大概辨認出,剛剛那根鞭子似的東西,像極了一根樹根。


    還沒來得及多想,櫃台背後傳出聲音:“一件普通的手環,有微弱的護身功效,價值不高,我可以給你一百錢。”


    蘇麒聞言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迴應道:“價格倒是很合適。”


    “這個價格確實非常公道,甚至公道的有些離譜。我從穀部那裏兌換來的器具,估計哪一件都比手環要好得多,我那時候平均也隻花了才幾十枚錢幣,而在昌利那邊也了解到,那個狀態的武器估計頂了天也就隻能賣那麽多了,即便是一個市儈的商人都想要把自己的貨物賣出更高的價格,那這當鋪憑什麽出一百錢給我當一個不值錢的手環呢?”


    蘇麒心想著,轉頭又瞥了眼角落裏一動不動的泥胎小童。


    便抬頭繼續試探著問到:“您這裏隻能當東西嗎?”


    過了半晌,正當以為人家沒聽清,準備再問一遍的時候,櫃台後方的人說到:“本店除了可以收客人的物件,也可以滿足客人任何的需求。”


    蘇麒聞言頓時精神了,連忙問到:“什麽都可以?”


    那個聲音冷漠的迴答道:“什麽都可以。”


    蘇麒眯了眯眼睛,猶如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他試探性的問到:“代價呢?”


    那個聲音又停頓了一下,然後出聲到:“靈魂,或者,血肉。”


    蘇麒笑了。


    “看來確實是碰上有意思的事了。”


    他心裏如是想到。


    為什麽蘇麒覺得有意思呢?


    因為這個聲音並沒有說,他要的是誰的,靈魂,或者,血肉。


    於是蘇麒緊接著問到:“那麽,是可以後結算,還是必須當場結算?”


    那個聲音迴答道:“當場結算。”


    蘇麒點了點頭,便開口道:“那麽,還請您稍等,我去取來代價再來跟您交換。”


    他頓了頓,然後撓著腦袋開口道:“不知閣下能否先把手環還我?我之前並不知道可以當其他的東西,既然可以交易靈魂和血肉,那我也不打算交易那件手環了。”


    沒有得到迴應,但是手環卻是從櫃台被拋向蘇麒。


    蘇麒接過手環,一番查看下也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於是直接帶迴手腕後便一甩頭往門外走去。


    其實他並不是舍不得手環,隻是他從這“人”說話的方式覺得他的木訥實在是不像人類,那若說這靈魂當鋪如果確實有他存在的一些目的,那蘇麒猜測,他們應該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能達成他們目的的機會。


    所以他要迴手環,隻是想看看對方會不會在這件道具上做什麽手腳。


    他自己顯然沒有什麽手段能夠偵測手環的狀況,但是他相信浮屠一定是能夠發現的。


    隻不過,在拿迴手環之後,浮屠給出的信息,與原先的一般無二。


    有人可能會想,那麽接下來直接問那個人,他們是誰,當鋪是怎麽迴事,附近的人都去哪裏了,把事情問清楚不就好了?


    舉個例子。


    一個城市中有一家賣人肉包子的店,當你發現這家店的肉餡有問題並向老板提出疑問的時候,那個包子店老板告訴你,你的懷疑是正確的,並且他可以迴答你任何問題,你問那個老板,你們店裏人都有哪些,你們的餡都是怎麽做的,你覺得,你會有什麽下場。


    既然這家包子店明目張膽的開在這個城市,還理所應當的給你開口問的機會,那麽他就根本就不會怕你問出的任何問題,因為他必然具備十足的把握和底氣,你並不能拿他怎麽樣,如果是在近代,那他可能背後存在強大的後台,又或者他自身有足夠的把握讓你即便知道了真相也能讓你無法造成他的麻煩。


    但是放在目前的時代,出現了這種情況,那麽隻可能有一個答案。


    這當鋪的幕後操控者,一定具有無比強大的力量。


    就因為他們具備能夠讓你走不出這個門的自信,或者說,他有即便你把他有關的事情說出去,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的底氣,所以才敢把這種開放性問題的選擇權利交給你。


    蘇麒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壓根就沒打算問那個聲音這些問題,當然他也不敢真的跟人家換什麽東西,無論是器具亦或是其他,這種交易更像是傳說中的神明或者惡魔才具備的能力,保不準人家留個什麽後手,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栽進去了。


    蘇麒眼中閃過一絲微光,腦海中忽然又出現一些其他的可能。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此刻蘇麒悄聲轉過一個彎,然後無聲的把自己隱藏在一個陰暗的角落中。


    眼下蘇麒的目的,正是傍晚蘇麒問路的最後那個,枯瘦男子。


    ......


    大約一年之前。


    達達拉南部外居民區的第七街道。


    這裏可以說得上是達達拉最最無人問津的角落,因為這裏基本上生活的都是因為戰爭而存活下來的敵國士兵或者民眾。


    金島修一郎一家就是第七街道住戶的其中之一。


    他們周邊的住戶基本上都是達達拉在與勝彥村發生戰役後存活下來的村民,而勝彥村正是勝彥山的土著村莊。


    由於生活在山上,所以民風頗為彪悍,村民大多會由年輕且強壯的男性組成狩獵隊,然後由村裏的一些中年人負責運送村中的物資去跟外界換取村子裏所需的貨物。


    與此同時,勝彥山也是達達拉運鐵的必經之路,偏偏勝彥村的村長卻覺得,達達拉老是讓運鐵隊來來迴迴經過自己的村子這件事讓他很是不爽。


    不止老是會打擾村裏人的生活,讓村中本就不多的一些年輕人萌生出前往達達拉的念頭,而且還因為他們經過村子的時候,老是會占用村中的一些住房,和物資。


    即便他們每次都付出了一定的費用,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看著達達拉運輸隊一次比一次好的裝備,和愈發強壯的運輸隊成員。


    他再迴看起自己村中的老弱,一種不平衡的心態莫名的就萌發了出來。


    於是便命人隔斷道路,設置路障,企圖向達達拉收取過額外的過路費,來獲取一些讓村子發展的資本。


    也不知道這個村長腦子裏裝的是什麽。


    在這個時代能存活下來的城市首腦自然都不會是傻子,也不會是什麽好脾氣的主,更何況黑帽大人還是個女的。


    聽到這個消息的黑帽大人雷霆震怒,本就常年受森林野獸侵擾的她自然不可能放任一個區區村莊也在這種時候鬧幺蛾子,當即帶著石火箭隊和達達拉的軍隊直接掃平了勝彥村,讓村長引以為傲的狩獵隊在石火箭隊麵前根本一個迴合都沒撐下來,當光頭揮舞著大太刀砍下村長頭顱的時候,仍然淚流滿麵的頭顱在離開身體之前甚至都還沒有從達達拉雷霆般的攻勢下反應過來。


    事後,掃平勝彥村的黑帽大人便帶迴了勝彥村幸存下來的村民,安置到了達達拉,並捎帶手在那裏建立了一個物資中轉站。


    而金島修一郎及他周邊的一些住戶,便是當時幸存下來的所有村民了。


    這些被帶迴達達拉的戰敗方村民,或者說是戰俘,在達達拉的生活也就非常艱難,畢竟作為這種身份,達達拉方麵必須提防他們搗亂甚至反叛,於是便一直監視和限製這些人的行動和生活。


    並且達達拉作為一個以鋼鐵及運輸為主,畜牧和種植業等並不發達的城市,被禁錮的這些人,除了拾荒和做些城市中最低級的工作之外,也沒了別的工作可以做。


    達達拉的人不可能讓這些人去接觸達達拉的工業命脈。


    而底層的工作內容所能帶來的,則是低質量的生活水平。


    在這裏居住的大多數人,從來了這裏之後,除了被原駐的達達拉居民排斥,甚至連喂飽肚子都不太容易做到。


    金島修一郎一家也是如此。


    他們一家,金島修一郎的大哥,就是原先狩獵隊的一員,但在黑帽大人的石火箭隊的攻勢下,那些往日裏意氣風發強壯威猛的獵人就如同稻草一般被撕裂的到處都是。


    石火箭隊可能也確實是勝彥村村民和大多數在如今第七街道居住的居民心中永恆的夢魘。


    而他的父親,則因為被流矢擊中右腿和右臂,流血過多造成肢體壞死,導致其轉移到達達拉後不得不截肢,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勉強留住了自己的生命。


    但由於家庭的困境,根本得不到好的給養,也是一直臥病在床,由本就體弱的母親和幼年的妹妹一同照料父親。


    22歲的金島修一郎自然的肩負起了照顧家庭的重擔,是的,當時他才22歲,而他遇見蘇麒的那天,其實他也才23歲而已,明明是與其相當的年紀,但是在蘇麒觀察下的判斷中,他無論是身體情況還是外貌特征,都至少已經與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沒有了什麽太大的差別。


    當時的他每日的生活便是起早貪黑,跟周圍的住戶一起,在達達拉做些低級的工作以換取極為低廉的報酬,以此來養活和照顧自己一家的老幼。


    這天傍晚,辛苦一天的金島修一郎和結伴的早船裕之一同下了工迴家,一路上有的沒的閑聊著。


    “金島,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見周圍沒了旁人,早船有些一驚一乍的跟金島如是說到,金島乏力的撇了他一眼,開口道:“得了吧早船君,這地獄般的日子裏還能有什麽好消息啊!”


    每天的他幾乎腦子裏頭隻有三件事,上工,迴家,睡覺。


    壓根沒有任何多餘的心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他聞言哈哈大笑,拍著金島的肩膀說到:“當然會有好消息啦!你聽我說啊!”


    早船四下打量了一下,再次確認了下附近沒人之後,才接著開口道:“我前幾天認識了一個貴人,他說願意讓我去他家做他的護衛!”


    金島一驚,要知道,這個時代的護衛身份可不算低,如果真的成為哪位大人的護衛,那麽依托那位大人的身份,早船和他的家人們可能日子真的能好過很多啊!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羨慕:“早船君,你的運氣也太好了。”


    但是此刻他還沒有完全相信早船的話,言語中帶著幾分疑問接著問到:“那早船君,是哪位大人跟你說的?”


    早船有些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副驕傲的樣子,然後昂起腦袋迴答道:“重久秀和大人!你聽說過嗎?”


    金島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


    早船見狀不由得更加驕傲了,他詳細介紹到:“重久大人是重久家這一輩的少爺,年紀輕輕就加入了黑帽大人的石火箭隊!戰功赫赫啊!”


    聽到這裏金島明白了,作為那種可怕武器的使用者,年紀輕輕的重久秀和隻要在戰場上不死,往後一定會到越來越高的位置上。


    畢竟作為那恐怖武器的使用者,擊殺敵人獲取戰功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到那時候,做為這樣的大人身邊的護衛,其身份的含金量自然也會水漲船高。


    想到這裏,金島有些鬱悶的說到:“早船君你也真是的,把這種消息拿出來讓我羨慕,哎,我要是有你這麽幸運就好了。”


    早船叫住了金島,雙手搭在金島肩膀上認真的說到:“你以為我為什麽告訴你這個消息?”


    金島有些愣住,不明白早船是什麽意思,早船接著說到:“我們都是那場噩夢中幸存下來的同村人,我也知道你的境遇。”


    早船頓了頓,可能是因為這個男人跟自己一樣有個幼年的妹妹,所以早船覺得他特別能理解金島的近況。


    “我早就跟重久大人介紹了你,重久大人同意了,並且還讓我們一起去做他的護衛!而且我今天收到了重久大人的傳信,我們明天就可以帶著家人過去了!我就是確定了真的可以帶你一起之後去告訴你這個消息的!”


    巨大的驚喜忽然砸到了金島的腦袋上,讓他訥訥的說不出話來,早船見狀大笑著拍著金島的肩膀,摟著他往住所的方向走去。


    反應過來的金島一路上連連跟早船道謝,甚至連稱以後一定把早船當作自己的親大哥對待,往後一定以對方馬首是瞻。


    到了住所的兩人各自分別,並不約而同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自己的家人。


    同樣的,這樣的好消息仿佛終於驅散了兩家人心中的陰霾,隻覺得美好的明天真的很快就要到來了。


    第二天,金島早早的起來,盡可能的把自己收拾幹淨後,便跟著來找自己的早船一起前去拜見他口中的重久秀和大人。


    在早船的引路下,兩人很快就到了重久秀和的府邸,跟眼前的府邸比起來,無論是早船還是金島都覺得自己現在的住所簡直就是連茅坑都不如。


    所以兩人理所應當的拘束起來。


    隨後重久家的一名老仆出來,帶著兩人前去拜見重久秀和。


    那是金島第一次見到重久秀和,容貌看起來頗為俊秀,年紀看起來也就不超過25歲的樣子,衣著頗為講究,總之比自己兩個狗腿子要幹淨整潔的多,隻是這位大人的臉色卻是顯得異常的...蒼白。


    但當時無論是金島還是早船都沒有太過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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