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停下手裏的動作,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不過很快,張燕就低頭“噗嗤”一聲笑了。


    “你瞧我!這都快元宵了,你和林老師還要去城裏呢,是得打扮打扮!哈哈哈!”


    她這個神情,讓張陽輕咳了下,道:“不全是因為元宵那事。”


    “那是啥事?”


    張陽沒說,隻道:“姐,你幫我看看,誰的手藝好,手藝不好的不要。”


    “行!改明兒一早我就給人老師傅喊來,到時候你記得你的衣裳也換件,好好拾掇拾掇,一直在山上打獵,再新的衣裳也給你穿舊咯!”


    張陽“嗯”了聲,又道:“對了姐,開春的時候,咱們房子得重新蓋了,你跟娘商量一下,你倆什麽時候有空,去申請一下建設許可。工匠和房屋設計我來搞定就行。”


    張燕愣了一下,眼中閃爍著驚訝和疑惑:“等等,陽子,你說,咱們要蓋房了?”


    “是啊,你沒瞧見咱們現在住著不方便嗎?等張雯和張菲再長大點,她們得有自己的小房間了,以後丫丫也會長大呢,總不能跟你睡一輩子。”


    張燕點點頭,想到家裏麵現在的錢,蓋一個房子確實沒有問題,不過轉眼又覺得擔心:“陽子,萬一他們問起我們的錢是哪來的,這要怎麽迴答?”


    “還早著呢,姐,真到走完程序,手繪完設計圖開始打地基蓋房的時候,至少也得4月了,這三個月的時間,咱們種地勤快一點,幹活賣力一點,我再多去城裏走動,別人隻會當我是用自己的體力活掙的”


    張燕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不過看他這麽堅決,便沒多說,點點頭:“行,陽子!姐都聽你的,你看著來!”


    張陽迴屋先把自己的衣服翻出來。


    他的衣服破損程度要遠遠好與趙東和高文高武他們,也許藏在他軀殼裏的靈魂已經成熟穩重多,哪怕在跑步追逐獵物的時候,也不會毛躁,到處磕碰。


    還有就是,張燕和李慧芳給他縫補得快。


    張陽現在的頭發有些淩亂,幾縷發絲不羈地垂落在額前,臉上那幾天未打理的胡渣也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他心裏清楚,接下去想要混得開,他就必須先從外表上給人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


    不過他的身份,一個張家屯餓了半個冬天的窮困獵戶,他的穿著還得符合自己的身份,不能張揚。


    既不能過於講究以至於讓人懷疑他的來曆,也不能太過寒酸,以免被人輕視。


    經過一頓找,張陽終於在衣櫃裏找到了一件比較滿意的灰藍色大襖。


    雖然顏色有些褪去,但它幹淨整潔。


    “行!元宵那天就穿你!”


    第二日一早,張燕去隔壁村找了一個口碑極佳,手藝不錯的老師傅,特意過來給張陽修頭和修麵。


    老師傅樂嗬嗬的,非常開心,因為張燕特意準備了一斤自家醃製的臘肉作為酬謝。


    這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完全是相當豐厚的一份禮物。


    在屋子中央,張燕幫忙架起了一麵大幅的鏡子,讓光線正好能夠照在上麵。


    張陽睜大眼睛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覺得很新奇,仿佛是在與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麵孔對話。


    說起來,這還是他迴到年少時,頭一次這麽清晰看著自己。


    沒有了記憶中的白發,發際線也迴到了最老實規矩的位置。


    臉龐雖然被曬得很黑,但皮膚光滑,那些曾經歲月留下的痕跡似乎都被時間倒流抹去了。


    老師傅手藝精湛,問張陽大概想要什麽樣式兒的,問清楚後,就開始大刀闊斧。


    沒多久,張陽的臉變得幹淨清澈,頭發修的很得體,額頭光潔,濃眉大眼,鼻梁筆挺,關鍵是,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神清澈明亮且有神。


    其實到老,他的眼神都很有力,眼睛沒有因為歲月而泛黃,依然黑白分明。


    但眼睛裏麵的神采和現在,有著天差地別。


    一句感慨,年輕真好!


    “哎呦!這眉眼周正的,小夥子長得是真精神好看!”


    修臉的老師傅忽然誇道。


    張陽笑:“還行,謝謝師傅!”


    張燕見自己的弟弟被誇,也是高興,壓低聲音道:“陽子啊,你這樣去到城裏,我看咱們整個張家屯也跟著有麵兒了!”


    “那可不是!”老師傅一麵收拾工具,一麵轉過頭來,“張家屯的民兵隊啊,讓我們所有人都沾光!哈哈,張隊長更是威名赫赫!”


    “別別,”張燕忙道,“老師傅,您可千萬別這麽說,您要是也這麽說了,我怕我們陽子到時候打不到東西了,得被人戳骨頭了。”


    張陽皺眉:“這下還真有點麻煩。”


    張燕一顆心懸在了嗓子口,立即扭頭問:“啥麻煩啊,發生了啥啊。”


    “估計外頭都在傳我,名聲大了容易被捧殺。”


    張陽自言自語著,又道:“算了,管他的,礙不著別人啥事。”


    誰惹他,他搞誰,上輩子做事,他也是出過狠招的人。


    將邊邊角角又修了一下,老師傅收拾工具,拎著張燕給的那些臘肉開開心心的走了。


    張燕還在琢磨剛才張陽剛才的話:“陽子,你說的捧殺,啥叫捧殺啊?”


    “沒啥,姐,我看著精神不。”


    張燕頓時笑了,神情變滿意:“精神,可精神了,你不精神,那誰精神!”


    說著,她抬手給張陽整理了一下衣裳:“你瞧,這濃眉大眼的,我弟兒就是周正!”


    張陽想起黃瑩瑩,忍不住又道:“姐,你說我皮膚變白了,是小白臉不?”


    張燕一愣:“啊?”


    轉而,張燕哈哈笑了起來。


    “是是是!”張燕笑道,“你不是,誰是!可你這皮膚,能變白不?”


    與此同時,門口傳來另外一聲清脆的笑聲。


    姐弟二人轉過頭去,林秋水出現在門口,手裏抱著幾本嶄新的書,笑吟吟地看著張陽和張燕,顯然剛才那些話都聽去了。


    迴想自己剛才說了啥,張陽頭一次覺得有些臉紅,不過好在皮膚黑,他覺得自己臉紅,她們也看不出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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