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沐九月和藺臻收到邀請,就沒有迴到船上,而是在睡在了岸上。


    他們沒有去打攪段於吉他們,而是在岸邊搭建了帳篷。


    帳篷一字排開,供大家上岸洗漱用餐。


    吃飽喝足的就繼續上船往前走,去前麵的地點集合等待。


    沐九月要等曙光基地的人全部走完,才會跟著一起離開,也順便兌現對段於吉的承諾。


    原以為這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夜晚,可是沒想到,這一晚怎麽都不平凡。


    老侯給沐九月單獨準備了晚飯,一個跟頭一樣大的超大飯盆,裝的滿滿的米飯,另一個飯盆放著鹵雞腿、鹵蛋、白灼蝦、牛肉、新鮮的蔬菜,以及一個蘋果。


    沐九月端著飯盆就要幹飯,突然看到帳篷外麵閃過一個小小的身影。


    沐九月眼神一動,頓時開口叫住了對方:“進來,我看到你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怯怯的站在了帳篷門口,拚命的唿吸著空氣裏的飯菜的香氣,不停的吞咽著口水,手裏拿著一個幹巴巴的香菇。


    “找我有事兒?”沐九月問道。


    “有……”小孩子看不清男孩女孩,反正現在的孩子,清一色的短發,清一色的髒兮兮。


    他含糊的迴答:“謝謝你救了我弟弟,這是我的謝禮。”


    小孩子緊張的上前一步,放下手裏的幹香菇,轉身就跑。


    那個幹巴巴的香菇,也就拇指大。


    可是對這孩子來說,可能是他僅存的不多的美食了。


    “站住!”沐九月叫住了他:“你迴答我幾個問題,這個鹵蛋就是你的。”


    沐九月挑起飯盆裏的鹵蛋,誘惑著小孩子。


    小孩子果然被吸引的迴頭了。


    沒辦法。


    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吃過雞蛋了。


    真的是太香了。


    “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男孩女孩?今天被救的那個孩子,是你的弟弟?”沐九月問道。


    “我叫李英,今年九歲了,是女孩。今天被救的孩子,是我的弟弟,他叫李雄,六個月了。”小孩子迴答說道:“這個蛋,真的可以給我嗎?”


    “當然。”沐九月拿出一個袋子,將這個鹵蛋裝了進去,遞給她。


    卻看到李英並沒有吃掉這個蛋,而是小心翼翼裝進了口袋裏,並緊緊的捂住,生怕丟了的樣子。


    “你不吃嗎?”沐九月問道:“你明明很想吃。”


    “我要留給媽媽吃。”李英抽了抽鼻子,說道:“媽媽快死了,我要讓她吃飽了再走。”


    沐九月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福利院的院長。


    當年她病重的時候,什麽都吃不下了。


    沐九月他們幾個含淚跪在她的麵前,把食物打成泥,塞進院長的嘴裏。


    院長明明已經不能吞咽了,可她還是努力的做出吞咽的動作。


    她不想傷了孩子們的心。


    愛,這種東西,一直都是雙向奔赴的。


    院長真心的愛著他們這群孩子,所以他們也迴饋給院長最真摯的愛意和敬意。


    一個九歲的孩子,一個才六個月。


    他們的母親,此時的心情,該是多麽的絕望。


    她應該明白,她死了,她的兩個孩子,大概率也活不久了。


    沐九月頓時覺得嘴裏的飯不香了。


    她起身說道:“走,帶我去見見你媽媽。”


    李英:“啊?”


    “讓你媽媽吃頓飽飯。”沐九月端起了自己的飯盆。


    “哎!”李英反應了過來,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沒跑多遠,就又站住了,迴頭看向沐九月,生怕她反悔,不去了。


    直到看到沐九月跟了上來,李英這才露出了笑容。


    沐九月跟著李英去了一處山洞。


    山洞裏的人不多。


    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還在外麵勞作。


    李英的母親躺在一個髒兮兮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被褥裏,瘦骨嶙峋,麵如菜色。


    “媽媽!”李英顫抖著撲過去,將懷裏的鹵蛋拿出來,就要喂給她吃:“吃!”


    李英媽媽卻是搖搖頭,推開了女兒的鹵蛋。


    她自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她不能浪費糧食,奪走孩子活下去的希望。


    “媽媽,你吃啊!你吃了,你就能好起來了!嗚嗚嗚嗚嗚——”李英急的都哭出來了:“媽媽,你快點好起來吧,我和弟弟不能沒有媽媽呀!”


    周圍的人都沉默了。


    沒有媽媽的孩子,在這個末世裏,活下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沐九月蹲下身體,說道:“孩子的心意,你就別拒絕了。”


    李英媽媽搖搖頭,說道:“媽媽不餓,英子,你自己吃。以後,你要好好照顧弟弟……”


    李英哇的一聲哭的更大聲了。


    “是你救了我的孩子吧?謝謝你。”李英媽媽說道:“可惜我現在動不了,不能起來給你磕頭了。”


    “你是個好人。我能不能,把兩個孩子賣給你?”李英媽媽說道:“我女兒已經九歲了,她會幹很多的活兒,就讓她給你為奴為婢,做一輩子的下人。隻要給口吃的,別餓死了就行。我兒子雖然還小,但是他爸爸身強力壯,他將來一定也會是個壯小夥,讓他給你當牛做馬,做一輩子的苦力都行!”


    “你為什麽不求我救你?你活著,你的兩個孩子就能活著。”沐九月問道。


    “不用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活不了了!”李英媽媽說道:“就別浪費珍貴的藥了。”


    “說不定我能救呢?”沐九月故意試探她。


    李英媽媽搖搖頭:“我老公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如果不是因為兩個孩子,我早就跟著他走了。”


    “末世生孩子太難了。你要是不嫌棄,就讓我的兩個孩子,給你養老吧!”李英媽媽懇求著說道:“他們吃的不多,真的不多!求求你,買了他們吧!”


    沐九月沉默了。


    醫生很快就過來了,給李英媽媽檢查過身體,對著沐九月搖搖頭。


    油盡燈枯,藥石罔效。


    就連小還丹都不行了。


    小還丹針對是衰老和重傷,是用來激發生命潛力,卻治不了油盡燈枯。不然,秦皇還用得著讓徐福去求仙丹?


    李英媽媽已經熬幹了所有的生命力,沒救了。


    “這是你女兒為你求來的晚餐。”沐九月將自己的晚飯遞給了李英媽媽:“別辜負了孩子的心。她想讓你吃頓飽飯。”


    李英媽媽不由得失聲痛哭。


    李英媽媽強撐著身體,一口一口機械的往嘴裏扒著飯,盡管她此時已經吞咽不下去任何事物了。


    可是女兒的孝心,她不能辜負。


    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伴隨著嘴裏的飯粒,撒了一地。


    “媽媽!”李英淒厲的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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