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夕舞假借喝比較甜的溪水,引冰瑤到溪邊打水,自己卻取出一把無鞘寶劍橫於玉頸之前。


    剛精心裝扮過,無比明豔的小臉上,有著淒美的笑容浮現。


    先前裝扮時,她已找過鏡子了,她已將自己以該有的樣子,最美的樣子裝扮出來。


    這種狀態死去,就不會有遺憾了。


    這麽想著,她美麗的瞳孔中有光亮迅速地掠過。


    迅速地瀏覽所在的世界。


    去看這世界最後一眼。


    這時,冰瑤將比較甜的溪水裝入水袋,直起身子,正在轉過身來。


    她知曉沒時間了。


    便把明晃晃的鋒銳劍刃往玉頸上抹去。


    致命位置上,致命血痕浮現。


    鮮血噴湧。


    窈窕嬌軀失去了支撐。


    無力地倒下。


    冰瑤轉過身時,正好看到夕舞倒下的情景。


    水袋掉在地上,抓得破碎,原本純淨的溪水在地上四處亂流,沾染塵埃。


    “小舞。”


    她俏臉一變,嬌軀一閃,便出現在夕舞身前,在她倒下之前,將其擁入懷中,星眸中晶瑩淚水忍耐不住地泉湧而出。


    夕舞這傷勢,她一看就知道活不成了。


    人體要害的脖頸重創,就算冰瑤是水月閣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弟子,也沒法救下這位好友的性命。


    “小舞,你為什麽這麽傻?”她流著淚低聲道。


    “姐姐,我原...原本打算...自己報仇,可後...後來想想,有你在,這仇不...不用我自己報了啊。這樣對我...我才是最好...好的歸宿。”夕舞微笑著,斷斷續續地說。


    按說她此時的修為盡數已被花靈鶴這惡人吸收,自身隻是個普通的弱質女流,即便是斷斷續續,這個時候也不太可能說出這麽長的話,但就好像有什麽不明的東西在支撐的她似的,使她猶如奇跡一般堅持下去。


    “小舞別再說了,別再說了,你這樣,隻會死得更快啊。”冰瑤一滴滴珍珠版的眼淚落在夕舞絕美臉龐上,使其更顯嬌豔淒美。


    然而,夕舞不顧阻礙說完了所有話,終於漸漸來到她此生的盡頭。


    “姐姐,不要難...難過,你賺...賺了啊,這下子,所有...仇人都交給你...你了。”


    她美眸中有著迴光返照的光芒,伸手拉住冰瑤的玉手,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她此生最後一句話。


    她玉手無力垂下,死去。


    先前不幸的遭遇不複存在。


    她最終露出一個如平常時一般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笑容來。


    這個表情凝固下來,化為永恆。


    冰瑤抱著已是死去的夕舞,顫抖著哭泣,想起以往相交的一幕幕。


    她出身不凡,來自當地一個大家族,雙親在族內身居高位,父母親對她嚴苛到幾乎感受不到家庭溫暖,漸漸的,她自小便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所能做的事,隻有按照嚴厲父親的吩咐,每天猶如機器人一般,進行對身體的強化。


    這裏要解釋一下,即便是啟靈之前,也可以進行一些基本的鍛煉的。


    原本,她一直以為自己會這麽下去。


    直到這名為夕舞的閨蜜的出現。


    唯有愛笑愛說的夕舞,才能一點點融化掉她心裏的積雪。


    唯有有夕舞在的地方,她俏臉上才會露出由衷開心的笑容。


    她們不是姐妹,但勝似姐妹。


    正因為有夕舞的存在,她對童年,對人生的迴憶便難得地多了許多溫馨的色彩。


    對旁人或許唾手可得,於她卻難能可貴。


    她極其珍稀這段算是唯一的,彌足珍貴的友誼。


    如果說冰瑤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那夕舞就是她的摯友,她唯一接觸這充斥著人間煙火氣息的人間的橋梁。


    自相識後,兩人一起度過童年,一起成長,在各自家族中變得矚目,一起曆練,一起被水月閣這個眼高於頂的頂尖勢力選中。


    不知怎的,兩人第一次認識的情形再度在冰瑤眼前浮現了。


    無比的清晰。


    彼時,夕舞還是七八歲的小女孩的樣子,而冰瑤要稍微年長一些,剛剛過了十歲。


    那次,夕舞的父帶著她來拜訪冰瑤家。


    冰瑤嚴厲的父親難得地讓她陪夕舞玩,留出了一下午的時間。


    可那時已是快要度過童年的冰瑤還不知玩會何物。


    她就讓夕舞跟著她出去,開始了日常的鍛煉。


    在當時的她看來,鍛煉身體就算是玩了。


    眼見她一臉嚴肅地坐著鍛煉,夕舞跟著做了會兒,便覺得無聊,喊住冰瑤,苦著小臉道:“鍛煉的話隨時都可以,今天就不要做了吧。”


    “那你想做什麽?”冰瑤問道。


    “玩啊。”夕舞理所當然地道,一提到這個大多數孩子都喜歡的字,她眼神都閃閃發亮,美眸因喜悅彎成了月牙。


    “咱們現在,可不就是在玩嗎?”冰瑤奇道。


    “這才不是玩。”夕舞用一種肯定的語氣否決道。


    “那什麽是?”冰瑤虛心發問。


    “姐姐你雖然大我幾歲,看起來卻像是沒有什麽嚐試的樣子。不過沒關係,小舞最熱心了,小舞來教你,什麽是玩。”


    夕舞笑嘻嘻地說,玉手寶貝似的取出一個雞毛毽子,吸引了冰瑤好奇的目光。


    冰瑤從沒提過這東西,不過依她常年鍛煉的身體,沒多久便後來居上地超越了夕舞這個“師傅”,再後來,遠遠將其拋下。


    “一千零八十一下,姐姐你好厲害。”夕舞一臉膜拜地說。


    她記性甚好,又用心去數,清晰地記得冰瑤提過的次數,可是要比她多出好幾倍。


    “一點難度都沒有。”


    冰瑤心裏這般評價,可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她一向沒有表情,冷漠的臉上竟是在此時露出了孩童般的沒有雜質的笑容。


    “好玩嗎?”接下來夕舞問道。


    冰瑤想了想,看了看夕舞,旋即重重地點頭道:“好玩。”


    雖然沒難度,但的確好玩,她很喜歡這個感覺。


    此時的她,尚不知道這種情緒叫做快樂。


    “嘻嘻。”夕舞開心,笑出聲來。


    冰瑤雖然沒有笑出聲,但她俏臉上卻第一天露出由衷的微笑。


    這便是她們初次相遇的經過。


    冰瑤的美目模糊了。


    宛如淚雨滂沱。


    本來很好的陽光都似被濕潤鹹濕的液體浸泡過一般。


    氣氛哀傷下來。


    終於,她將夕舞依舊美麗,卻漸漸冰冷下來的遺體小心翼翼的放下,起身時,星眸中往日的清冷卻是一點點的退去,冷漠絕美的臉上竟是變得扭曲,玉手緩緩緊握,咬牙切齒,發誓般一字字清晰無比地說:“花靈鶴,我要你死。”


    恐怖的氣息和滔天的殺氣,從她玲瓏的嬌軀上爆發開來。


    四周流動的空氣都似凝固了下來。


    叫人妥善照管夕舞的遺體後,冰瑤已離開所有人,殺氣騰騰地踏上追殺始作俑者花靈鶴之路。


    不過花靈鶴提前早有預料,先一步離開,早尋找隱秘之處煉化從夕舞體內吸取的嫵媚果實的能量。


    他刻意趨避之下,冰瑤縱然心裏有刻骨銘心的仇恨,找不到人也沒法發泄。


    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


    接著說靜雪的身體情況。


    轉眼已到玄冥毒十五日之限的第十一天。


    玄冥毒依舊沒有得到根治。


    即便在昨日下午,天藥穀煉藥榜排名第三,顏穀主之子顏哥應林無雙、楚天之邀親自到場並出手,也沒有對情況有根本性的幫助。


    不是他手段不巧妙,隻是靜雪身體進一步惡化,更加脆弱,他化解寒毒時比趙丹晨還要束手束腳,又不便下狠手,隻得束手而退。


    每過一天,靜雪身體都在惡化。


    第十一日,她的情況比起昨天又有明顯的變差。


    即便是不動的狀態,風稍微吹大一點兒,都能在她白皙晶瑩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紅印。


    這使她隻能待在帳篷裏,若是想出來,都得有人用元氣形成防護罩,將她保護在內。


    自是有楚天履行這個職責。


    當他撐著元氣屏障,陪著靜雪散心時,他心裏難過的情緒猶如一陣陣潮水般湧動,他好幾次抬頭看天,亦或擦去眼裏不小心進的沙子。


    林無雙,蓉蓉,沐晨,以及附近無雙門,洛神殿學員們,尤其是敏感的女學員們都是心有感傷,暗暗祈禱上天給個機會,不要無情地拆開這對原本該幸福的有情人。


    不知是那位的祈禱起了作用,這天夜裏,趙丹晨帶著她剛找到的哥哥,煉藥榜第二的趙丹仙來到楚天,靜雪所在的營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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