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過,初夏。


    一匹瘦馬停在了青梨山山腳,夏白解開韁繩,拍了拍馬背,那陪伴著一路西來的馬兒似是知道自由了,便是撒開蹄子竄入了林道裏。


    冬至節,長明燈的事情早已被銀發小青忘記了。


    這位曾經水靈的姑娘,現在越來越容易忘事,甚至前一刻說了的,後一刻就會遺忘。


    每天也是睡多醒少。


    丟了個銀子給當地的山民,後者便是在前麵引路。


    夏白背著小青,亦步亦趨的跟隨著。


    青梨山,坐忘峰傳聞是仙人之峰。


    而小青也曾提過這裏。


    所以,坐忘峰就是夏白的第一站,如果尋不到白猿,也能找到些線索。


    小道越發狹窄。


    山民擦了擦汗珠,初夏的烈日已經當頭了,很是炎熱,便是從懷裏掏出個草帽戴上,想了想又轉身問:“官人,要草帽不,要的話給我個銀豆子就好了,這可是自家編的。”


    夏白抬眼,雙瞳中帶著龍氣的金黃。


    那山民哪裏見過如此威勢,嚇得撲通一聲便是跪了下來,草帽也是奉上。


    夏白將草帽輕輕扣在了老人頭上,繼續背著她前進。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但這刁民見到了閻王,卻也放棄了再訛詐的打算,老老實實的帶到了一座吊橋前。


    橋下,水流潺潺,而遠處則是隱約籠罩在霧氣裏。


    山民指著最遠處的一座山峰道:“官人,就是那裏了,隻是這坐忘峰沒有上山的路,之前也曾有求道、求願、求仙的人來過,都是放棄了。


    所以坐忘峰頂多有些寫字的文人來這裏聚會。”


    正說著,遠處便是“叮咚”一聲響起了琴音,搭配著這青山綠水,倒是添了幾分雅趣。


    “嘿,說啥還來啥,官人,我就帶路到這裏了。”


    說完之後,山民眼巴巴的看著這恐怖的煞星,他平日在市井裏就算跟王屠夫都敢拉著膀子吵架,今天竟然被人看了一眼就嚇趴了。


    這事兒還從未有過。


    所以,他還在害怕,不敢離去。


    夏白看了看遠處的山峰,隨意說:“嗯,你迴去吧。”


    那山民才如釋重負,轉身慢走了幾步,便是溜了起來。


    坐忘峰下。


    文人雅士們正匯聚於此,青石上擺著杯筋茶具,還有酒壺文玩,書童展開木桌,宣紙外一個儒雅長須的男人正提筆在書畫。


    而身後則是彈琴的女子,其餘圍聚著的人都是在談笑著。


    忽的遠處出現了一個極不和諧的身影。


    布衣少年背著一個銀發老嫗,從吊橋彼岸一步一踏走來。


    “今日坐忘峰已經有人了,你們還是去別處吧。”


    文士們的隨行侍衛便是走上前,攔在了夏白麵前。


    這裏的吵鬧聲,似乎引起了不遠處舞文弄墨的文人們的注意,彈琴的姑娘身著交領的淺紅紗衣,所謂正色以紅黑為貴,她彈琴之時,也是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讓她呆住了,手中探著的弦也是猛然停住了。


    琴聲斷。


    天下竟然有如此絕美的男子?!


    夏白雖穿著布衣,但卻無法掩蓋那絕世的容顏。


    這姑娘乃是越國名門大家的閨秀,周圍的文人們莫不是都藏了幾分愛戀之心,便是也紛紛向著遠處看去。


    隨即,他們看到了那絕美的少年。


    心中忽的生出一種強烈的嫉妒。


    天下怎有男人生的如此之美?


    不過可惜是個布衣。


    見到自家侍衛攔住那兩人,便是有人想要逞威風,在女人麵前表現一番,輕咳兩聲,便是威嚴道:“帶他們過來。”


    他自然是想看看這般絕美的男人麵對自己等人顫顫巍巍、小心謹慎的模樣。


    可是,他沒等到。


    下一刻,前麵的侍衛忽的跪了下來,那絕美男子眼中金色光華一閃而逝,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恐怖氣息。


    “公子,可否過來一敘?”


    甜美的嗓音響起,淺紅衣衫的彈琴女子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抬頭以自以為最美的笑容看向陽光裏走來的少年。


    但夏白卻沒看她一眼,隻是側頭跟著背著的老嫗說:“快到了。”


    說著,便是視如無物般,走過了這群文人雅士。


    青山之高,直插雲天。


    坐忘峰更是直上直下,巔峰之處已入浮雲,根本無處可上。


    他看著山峰。


    文人雅士們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這人莫不是個傻子吧。


    那淺紅衣衫的姑娘則是恨恨地看了一眼少年背上的老嫗。


    這個男人難道是個瞎子嗎?


    隻是,無論是誰,都猜不到這絕美少年要做什麽。


    忽然之間,他縱身而起,右手反抱住背後銀發小青,uu看書 .uansh左手猛然插入山壁之中,然後雙腳順著山壁的微凸之處,驟然運力踏起。


    到了力盡之時,他又再次將左手插入岩壁,如此這般,上下如同猿猴般起縱著,幾個來迴,便是人到了數十米的高處,再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又隻剩下了黑點,沒入了雲間。


    坐忘峰下,那群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士像看神仙一樣,看著這情形。


    無論是哪個,都被這一幕震撼了。


    甚至有人想著那男人忽的從高空墜落下來,畢竟坐忘峰極高。


    但夏白的手卻很穩。


    他已經臨空了數百米,腳下的山川河流都變小了。


    “小白...我還能活多久?”


    背後的銀發小青忽的問。


    “一百年。”


    夏白迴答的沒有任何猶豫,然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抓緊我!”


    小青笑了笑,然後自嘲的歎了口氣:“你真的好善良,如果當年我遇到的是你,不是範蠡就好了。”


    夏白自然知道範蠡就是她所說的負心漢,利用她的力量完成了吳越的顛覆,可是卻愛著另一個女人,隻因為那個女人更漂亮,更溫柔。


    而小青雖然也算水靈,但畢竟左臉有著毀容,在戰場上帶著沒什麽,但如是作為伴侶出入殿堂,卻是丟人了。


    “別多想,我們很快就到坐忘峰頂了。”


    半空之中,夏白也算略作休息,單手懸著,“也許你的白猿爺爺有辦法救你。”


    小青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麽,但卻放棄了,溫婉一笑,乖巧的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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