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賴大成就喜歡貧嘴!陳公公勿怪。”汪鈞笑罵一聲,對陳公公一拱手道:“見過總管大人。”


    “賴當家那是風趣得緊,公子太過客氣了,雜家怎麽當的起大人二字。”陳公公異常和氣地迴應,


    “雜家這次來是傳皇上的口諭,秘宣公子即刻進宮麵聖。”


    汪鈞以手撫胸行了個不倫不類的西洋禮道:


    “草民領旨,這就隨公公覲見皇上。公公請!”


    陳公公常伴皇上左右見多識廣,知道這些稀奇古怪的西洋禮節,再說皇上早就特許汪鈞和車路士不必行跪拜禮,所以即使聖諭當前也不見怪,微微躬身道:“公子先請!”


    門外的轎子旁,胖子追上陳公公塞了點東西到他手裏邊笑道:


    “公公來一趟不容易,我們公子是第一次進宮,有什麽不懂之處還請公公多多提點提點。”


    陳公公微笑著點了點頭,看也不看手上握的東西,一攏袖子便繼續前行。


    汪鈞上了轎,陳公公卻是在轎邊一路步行,汪鈞在轎子裏就這麽搖啊搖,搖啊搖,一路搖過了金水橋。


    到了宮門,陳公公請汪鈞下轎步行。


    汪鈞正在轎裏被顛得七葷八素,巴不得下轎步行,卻是不知道這還是托皇上秘密緊急召見的洪福,才能坐轎搖過金水橋,已經是天大的皇恩了。


    平日裏就連文武百官進宮都要在東華門那兒下轎下馬步行。


    平常人別說過橋,就算離遠看一眼都是奢望,要想走著過金水橋最起碼是三品以上的大員。


    其他人隻能繞走兩側窄小的“公生橋”。


    進宮後汪鈞落轎一路沿禦道前行,他以前就多次逛過故宮,如今這大格局也沒什麽變化,走來自然也沒多大新鮮感。


    加上他又在琢磨著一會兒怎麽蠱惑皇帝讓他同意圈地,所以隻是目不斜視低頭沉思著默默跟隨陳公公前行。


    陳公公哪裏知道汪鈞在想什麽,隻見他這樣子便不由得暗中點頭,暗讚這汪公子果然識大體,年紀輕輕卻舉止如此沉穩。


    “到了,請公子稍候。”陳公公在汪鈞身邊輕聲提醒,然後隻身進了麵前的房子裏。


    汪鈞抬頭四顧一看,麵前是一排不太顯眼的房舍,門口兩旁站著兩名氣宇軒昂的紫衣侍衛。


    剛在附近好像看見有月華門的牌匾,記憶中這裏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南書房吧。


    如此算來軍機處應該也在附近,但是這可是大廈皇朝來的,還會有那個軍機處存在嗎?


    汪鈞現在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站在曆史的門檻上,隻要再向前一步,沉重的曆史大門將完全的向他這個攪局者打開。


    自己三年來的苦心經營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撥動這顆最關鍵的曆史齒輪。


    沒多久門打開了,陳公公站了出來扯著尖尖的公鴨嗓子唱道:“宣~汪鈞、覲見~!”


    汪鈞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緩步上前踏入門內,穿過擺有太師椅的門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縷上午的和熙陽光,從窗格子裏飄灑進來,碎落在屋中間那翠綠色的羊毛繡花地毯一角。


    寬大的龍椅側對著門口,上鋪就鵝黃色絲綢緞麵坐墊,有一人正端坐在這龍椅上閱讀著手握的一卷暗黃色古書。


    汪鈞眨了眨眼,適應了下光線,走上綠地毯,然後轉身麵對著龍椅上的人撫胸鞠躬,敬了一禮道:“草民汪鈞參見陛下。”


    “不須多禮,來人賜座。”聲音深沉而帶著威嚴。


    “謝陛下。”一旁有人抬來一張圓凳擺在龍椅之側,汪鈞也不客氣,就這麽四平八穩地坐了下來。


    這才看清對麵之人的相貌,


    隻見此人體格微胖,白淨的圓麵龐,雙耳垂綸、丹鳳眼、獅鼻、闊嘴、薄嘴唇,唇上留有兩撇線條硬朗的八字短須,


    顯露出果敢的威嚴,配以從容的舉止有一種仿佛是與生俱來的雍容華貴感。


    看來他就是大廈聖皇鎏帝了。


    也許是鎏帝知道汪鈞生長在外域,不懂廈國禮儀,所以對汪鈞的貿然直視也不見忤,


    他輕輕放下手上的書,麵帶微笑道:“你就是汪鈞?”


    “正是草民。”汪鈞不亢不卑的迴答道。


    “今日剛到居然就在大街上把堂堂翰林院的庶吉士給氣吐血了?”鎏帝的笑容中透出點詭異的調侃味道。


    “是他先當街撒潑,被我指出來後認識到自己的嚴重錯誤,羞愧難當下才當眾吐血的。”汪鈞說完也微微一笑。


    “嗯,確實是不成體統。”不知為何鎏帝並沒有責怪汪鈞的貧嘴,還隨意地附和了一句,然後卻突然轉了話題,“聽說你想圈地耕種高產之糧食?”


    “皇上明鑒。”汪鈞倉促間有點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對方是褒還是貶。


    “再跟我說說吧,我想聽你親口說。”


    鎏帝顯然對此有點興趣滿滿,要知道這可是十倍的稅課啊,身為農耕大國的一國之主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隻有那些傻了吧唧的老夫子們才視會而不見,連具體方案都沒看見就憑臆測對圈地橫加指責。


    其實鎏帝由得老夫子們的瞎搞隻不過是想對汪鈞施加些壓力方便談條件罷了。


    “我計劃在秦嶺以南耕種超級雙季水稻,每季畝產當在十石以上,目前來看如果氣候正常,產量一般也不會超過二十石。”隻這一句簡單介紹,鎏帝的眼裏就像要發出光來,差點激動得坐不住了。


    畝產二十石!


    ——如果不是當麵聽汪鈞如此明確的述說,他根本就無法想象這是同一塊田能種出來的糧食。


    “你種的這是稻穀嗎?不會是前些時候那些洋使們帶來的那種叫土豆的東西吧,據說也能畝產十多石。”


    “我說的確確實實是水稻,不過種植這種超級水稻需要用我掌握的專用肥料和專用技術,否則無法達到如此高產。


    我所說的圈地其實隻是向所有願意租借給我土地的人租地二十年,並非真正將土地據為己有。


    根據土地耕種便利程度,每年每畝租金最低一石,最高兩石。


    二十年後土地歸還給持有人,耕種技術壟斷取消,那時除了我的種子研發和肥料生產設備的投資成本得到了應有的補償外,


    相信種田的技術大廈子民也已經熟練掌握了,以後靠百姓自己持續高產穩產便不是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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