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菊姬的情緒失控,短時間內不能再照顧自己的獨子這是事實。


    一般來說,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夫人不能照顧年幼的公子的話,應該由第二夫人,也就是身為妾室的蘭姬來代替照顧壬生優彌。


    但是蘭姬從生產至今還沒有超過七天,她生下的女兒又剛剛慘死。


    她在此時也需要人照顧,甚至現在已經有她因為見到了孩子慘死後的屍體,被打擊瘋了的傳言流出。


    壬生優彌也就隻能看似住在父親所在的區域,置身人群之中,但是實際依舊隻有自己的生活。


    在母親那裏受到了一點打擊後,這個孩子好像也終於放棄了從母親那裏尋求愛意這種不切實際的舉動。


    他轉而將目標投向了身為父親的壬生義雄。


    可能是因為他現在年齡還太小的原因,壬生義雄也就縱容著他,允許他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但是雪梅不行,她是成年人模樣,已經能明白很多事情,壬生義雄不允許一個可能會竊聽到他政事的,從菊姬那邊進到城堡的女人。


    待在壬生義雄身邊與待在菊姬身邊不一樣,壬生優彌不需要把大多數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


    他蜷縮在大人們用來跪坐的墊子上休息,他最近睡得都十分不安穩,總是會猛地就從夢中驚醒過來。


    然後發現現實不過也是一場噩夢,小小的孩子在連詞匯量掌握都還很貧瘠的年齡,就開始了渾渾噩噩日夜顛倒的生活。


    看著又一次把壬生優彌哄睡後放在一邊任由孩子自己睡覺的壬生義雄,壬生克己忍不住說:“優彌還真不像個男孩子啊。”


    壬生義雄點點頭,臉上是一副甜蜜的煩惱的表情,帶著點自我譴責的語氣說:“都怪我,這孩子出生以後因為雙眼天生的問題,我就一直嬌寵著他,不知不覺他就變成了這樣一個愛撒嬌的孩子。”


    他們所在的這個房間的窗外有一棵專門種植後用來觀賞的樹,因為天光的原因,那樹的影子現在正倒映在白紙糊的窗戶上。


    也投影到了蜷縮著睡在墊子上的壬生優彌身上,就好像給他蓋上了一層被子一樣。


    “是,您從小就是位溫柔的人,我一直很感激您對我的養育和教導。”壬生克己輕輕的笑著恭維著。


    “我們兄弟間不用這麽恪守禮儀,你是我弟弟這一點,我可一日都沒有忘記。”坐在上座的壬生義雄笑著擺手,從表情上看,分明很受用壬生克己的恭維。


    壬生優彌身上的樹的影子緩緩移動向壬生克己。


    “您我現在君臣有別了,還能得您溫柔我已經感覺十分榮信。”壬生克己的臉上還掛著那好像謙虛一樣的表情。


    壬生義雄搖搖頭,一副拿他沒有辦法的樣子。“我不喜歡你這樣,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如以前一般,聽你叫我一聲兄長。”


    壬生克己臉上的表情好像有一瞬間的遲疑,然後他就笑著說:“那我可以以壬生克己的身份問我的兄長一個問題嗎?”


    壬生義雄點頭,一副期待的表情,“當然。”


    樹的影子此時已經完全籠罩壬生克己。


    壬生克己抬頭看向壬生義雄詢問:“您準備怎麽處理富江呢?”


    他問的是兩天前的夜半,在菊姬門外發現的隻剩下上半身還依舊活著的女人。


    他們兄弟都很清楚,那不是人類。


    但是他們兄弟又同時都對她抱有不甘的情感。


    年少時,他們曾一起和那個不會輕易死去的女人一起在這座城堡度過一段十分荒唐的生活。


    後來理所當然,他們發現了那個女人從不屑隱藏的真相。


    他和壬生義雄一起做了一點讓自己受影響十多年都無法忘懷的事情。


    想到這裏壬生克己側目掃了一眼睡在坐墊上的壬生優彌。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他就注意到了。


    實在是太像了,讓人無法忽視的相似。


    那一刻他意識到,或許壬生義雄也沒有釋懷,所以才招來了如此詛咒。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那個來到他身邊的人說得對,臣子和弟弟沒有選擇,城主才會有決定自己未來的希望。


    室外的光線似乎變化得很厲害,那已經移動到壬生克己身上的樹的影子開始變得粗大,好像已經等同於整棵樹的大小,將他完全籠罩在內。


    壬生義雄臉色變了變,但是很快就說:“她……等到那位咒術師大人歸來,我會交給他處理,現下姑且就先藏……關押在地牢裏。”


    “為什麽不交給陰陽師和神官?您該清楚她是什麽又有多危險!”壬生克己的語氣也帶上了些憤怒。


    “為什麽生氣!我才是城主,為什麽要質疑我的決定!”壬生義雄的語氣中也帶上了明顯的不滿。


    壬生克己聽到他這句話好像就被澆了冷水一樣,試圖將自己的情緒壓鬼正常閾值。好一會後他才說:“我隻是在擔心您。”


    “你真的沒有私心嗎?”壬生義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要求認真了起來。


    壬生克己已經恢複了一副忠心的表情,誠懇道:“是!我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您。”


    壬生義雄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眼睛還微微的眯起,緊盯著他。


    在對方那樣的視線下,壬生克己開始緊張,他努力的解釋著:“兄長,我隻是害怕那時的事情再次發生,我不希望您再經曆一次方式的痛苦,一定要說我有什麽私心的話,就是害怕!”


    他感覺自己應該已經緊張到流汗了,蜇得自己的皮膚開始發癢。


    如果不是麵對著壬生義雄的審視,他現在已經不顧場合的撓了起來。


    “你身上是什麽?”壬生義雄的語氣中帶上了些不確定和恐懼。


    壬生克己疑惑的低頭,看到了自己身上攀爬的大量毛蟲。


    不止是穿在身外的衣服上,就連裸露的皮膚上都有許多。


    “這是什麽!”他發出尖銳的叫聲,向後跌坐在地麵上,用力的想要把毛蟲從自己的身上拍下去。


    但是那些毛蟲就算是從他身上掉落,又會有許多重新湧現到他的身上。


    認真去看才發現,那些毛蟲是從那投射到他身上的樹的影子中湧現出來的。


    確認這一點的時候,壬生克己已經被毛蟲淹沒。


    輕易就能捏死的毛蟲,爬滿他裸露的所有皮膚。


    東西掉落一地的聲音響起。


    壬生義雄狼狽脫離原位,拚命的拍打自己身上,那樹的影子還在變大,房間內的空間已經隻剩下很少一部分了。


    他大叫著慌張往外逃走。


    手已經觸碰到障子門了,突然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父親~”


    那聲音顫抖且無助。


    壬生義雄下意識迴頭去看,壬生優彌坐在自己剛剛睡過的坐墊上。


    小孩子顯得很迷茫,隻是被剛剛雜亂又巨大的聲音驚醒,因為看不到不知道室內現在已經被毛蟲爬滿。


    也許是因為直覺,又也許隻是撒嬌,他在用顫抖的聲音唿喚著:“父親!父親!”


    壬生義雄看著他,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


    那孩子所在的區域是唯一沒有被毛蟲覆蓋的區域。


    但是能看出來,毛蟲正在努力向他靠近,它們的目標是他。


    而壬生克己已經沒有了生息,剛剛還能看到的他拱出了的很大的一坨毛蟲現在已經縮小了許多。


    不用想也知道他現在是什麽結果。


    壬生義雄已經拉開了門,再一步就可以離開這個詭異又可怕的環境。


    “父親……”壬生優彌的聲音輕了許多,帶著種試探,手也開始往外伸出。


    眼看著他就要碰到已經在他麵前層疊湧成一個小包的毛蟲。


    “不要動!”壬生義雄語氣很重。


    壬生優彌嚇得當即什麽動作都沒有了。


    “啊啊!真是的!”壬生義雄憤怒大喊著,迅速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丟到了地麵上。


    他動作迅捷的前衝,踩在自己那件衣服上,借力跳躍到了壬生優彌麵前。


    聽到風聲的小孩子抬起了頭,試探著又問:“父親?”


    壬生義雄動作粗暴的抱起來他,一把把他舉起讓他跨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孩子搖晃了一陣,慌張的抱緊了他的頭。


    “抱緊了,我沒有空照顧你!”壬生義雄的語氣已經粗暴。


    他看著除了腳下坐墊已經整個被毛蟲覆蓋的房間,心中是無盡的後悔。


    他也不知道剛剛那一瞬間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會不顧安危闖迴來。


    孩子這種東西明明可以再生,整個壬生城最終要的明明是他自己。


    但是身體就是那麽不聽理智指揮的動了起來。


    “父親……”壬生優彌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腔。


    “我確實太溺愛你了,男子漢哭什麽!”壬生義雄語氣不耐煩的罵著,脫下了最後的衣服丟在地麵上。往外跳躍前卻忍不住再次叮囑:“你抱緊了!”


    壬生優彌看不到,他卻能感覺身下的父親在奔跑跳躍後,整個身體開始顫抖。


    父親的悶哼聲不斷,身體也極其不穩定。


    很快他整個人又被父親抓住,從他肩膀上拽了下來,還沒有適應那一刻粗暴對待帶來的眩暈,他就被人用力拋飛。


    等落在地麵上摔了好幾個圈後,他才聽到了巨大的聲響。


    許多人從他身邊經過的雜亂腳步聲。


    他正不知所措,人已經被抱了起來。


    從懷抱的溫度看,護住他的人是雪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綜】神使進化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阿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阿麒並收藏【綜】神使進化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