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京師中的處境,處處危機。


    所以,很久之前,她便撒下眼線,專門探查各處消息。


    青鸞迴稟道:“姑娘,前日大理寺卿查抄了金麗繡坊鋪子,不知查出什麽東西,鋪子關了,東家被抓了。”


    蘇蔓蔓微微蹙眉,手指撚著書的頁角。


    昨日,祈王殿下提及此事,她身體不適,沒有深究。


    “瑾王府如何?”


    “如常。”青鸞急促道:“那位白姑娘近兩日往瑾王府跑得勤,幾乎瑾王下朝後,她都會去一趟。”


    “昨夜,嚴侯府請了太醫院院士,鄔公子的父親親自去診脈,還將解公子抓去問話。今晨采買的小廝說,那廝還沒醒。”


    一聽侯府將解有生抓了去,蘇蔓蔓莫名火大。


    拍賣行所售賣的丹藥,全部經過醫師驗證真偽,絕不會出錯。


    如此情景下,嚴侯爺竟還質疑,隨意抓人。


    青鸞見姑娘麵色難堪,忙添言道:“姑娘的滋養丹貨真價實,經過鄔大人確定後,解公子已經迴拍賣行了。昨夜,他特意讓人帶話,讓姑娘放心。”


    蘇蔓蔓暗自鬆一口氣。


    眼前棘手之事,便是嚴侯府。


    萬一嚴白澤清醒,一時歹念起,非要娶她入門,無論為妻為妾,她定是不願的。


    奈何大乾國,女子地位低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嚴侯府若施壓,蘇廷貴點頭,母親人微言輕,她豈不是要掉入虎穴狼窩?


    前世,嚴白澤手中,摧殘害死諸多無辜少女。


    先皇一直包容侯府,夜枳上台之後,曾想懲治嚴白澤,卻被當時的太後,此時的白貴妃護著。


    那個醃臢禍害,直至她死前,他還活著。


    “青鸞,我準備殺一個人。”她捏著書頁,平展的紙張被揉皺了。


    青鸞一愣,隨即一臉肅然。


    “姑娘想殺誰,青鸞定助姑娘一臂之力,達成所願。”


    “嚴白澤。”


    夢中,白太後曾言,“我兒登基為帝,你沒了作用,也該消失了。”


    她在夜枳登基的過程中,起了何等作用,她不知。


    她現在很清楚,凡是白太後要保之人,她便要除之。


    “單憑姑娘差遣。”


    兩人正在說話時,院子中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蘇蔓蔓透過窗戶往外望去,如意抱著一個木盒子,急匆匆跑進來。


    她的裙角皺著,下擺濕了,額頭上浸著汗珠子,神色焦急,一進來,便問:“姑娘,可在?”


    桃紅招唿著:“如意,姑娘在屋內。”


    如願腳步匆匆往屋內走,蘇蔓蔓拎起桌麵上的茶壺,倒一杯茶,候著。


    “姑娘,”如願一進門,看到她時,雙眸亮了,“姑娘,夫人原先的嫁妝鋪子,要售賣了?”


    “來,坐,先喝一杯茶,細說。”


    她將茶杯往對麵的桌麵上一推。


    如意三步並作兩步,大咧咧坐下,拿起茶杯一陣牛飲,待情緒平複,才娓娓道來。


    林氏的嫁妝,原有二十間鋪子,三個農莊,經過柳姨娘十幾年的打理,許多鋪子農莊入不敷出,全部賤賣。


    前些日子,蘇蔓蔓逼著蘇廷貴交還的八個鋪子,爛賬一堆,如意重新梳理賬目後,發現賬目上全部是赤字。


    三個農莊,土地荒廢,蠻奴橫行,欺壓農戶婢女,拖欠工錢月俸,農戶婢女們怨聲載道,生活苦不堪言,若非還有幾間破屋子可遮風擋雨,這些人怕是早逃了。


    如願善於經營,蘇蔓蔓填了銀子管理,經過三個月的重新經營,鋪子農莊的盈利漸漸有了起色。


    蘇蔓蔓心中歡喜,可心中始終有遺憾。


    當年,娘嫁人時,外祖父外祖母心中雖不喜,卻依舊將將軍府最值錢的鋪子,全部給她添了嫁妝。


    這些最好的鋪子,絕對不能流落在外人手中。


    她早前便讓如意注意,若是有辦法,定要將這些鋪子全部收迴來。


    “那麽好的地段,主家怎舍得賣?”她沒想到機會來得如此快。


    “姑娘猜猜,這些鋪子的幕後主家是誰?”如意故意賣關子。


    “誰?”緊隨其後進屋的桃紅,忍不住催促:“如意,快說,急死人了。”


    “是咱們蘇老爺。”如願斂了神色,鄭重道:“這些鋪子實則在老爺名下。”


    “怎會如此?”


    斜刺裏傳來林氏的驚唿,“賤賣的鋪子為何會在老爺名下?”


    蘇府看著門庭若大,實則內裏空虛。


    這些年來,但凡府中銀錢周轉不濟,蘇廷貴總會來遊說。


    林氏纏綿病榻,需要尋醫買藥,不得已讓蘇廷貴將鋪子賤賣,所得銀子全部用於蘇府花銷。


    誰知,這些鋪子不過是從她的名下,轉換到蘇廷貴的名下。


    “不光在老爺名下。”如意偷偷看一眼林氏,小聲道:“其中東市那兩間最好的鋪子,記在柳姨娘的名下。”


    旺鋪掙銀子,全部收入他們囊中。


    賤鋪子虧銀子,全部算到林氏頭上。


    所以,蘇蔓蔓之前要迴娘的嫁妝,其中這些賠錢的鋪子莊子,蘇廷貴沒猶豫幾分,便都給了。


    好陰狠的手段。


    林氏聽聞此言,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離一般,身子一歪,差點摔倒。


    “娘,”蘇蔓蔓慌忙起身,將她扶住,“這邊坐。”


    林氏癱坐在椅子上,神色呐呐,一抬眼,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原來,他一直騙我。”


    蘇蔓蔓心中酸澀,沒有接話。


    林氏抽噎著,“蔓兒,他騙得我好苦啊。”


    年少時,一場被算計的相遇,之後的每一天,都是算計。


    唯有她,那個天真的姑娘,將虛情假意當成真。


    蘇蔓蔓輕拍她的手背,安撫著:“娘,放心,屬於您的東西,女兒一定給您奪迴來。”


    “姑娘,昨夜前院鬧騰得厲害,奴婢特意去打探一番。”桃花接話道:“老爺昏倒送迴府,錢老夫人肝火上湧,暈過去,府醫說,活不過一年了。”


    桃紅語氣一頓,頗得意:“他們想賣了鋪子,購買滋養丹續命。豈不知,他們想要的丹藥,姑娘這裏多的是。”


    她手頭的滋養丹,確實很多,


    蘇蔓蔓斂眸,迴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遞給青鸞,“交給解公子。”


    “是!”青鸞將信收入袖口,轉身離去。


    林氏不知她如何處理,憂心道:“蔓兒,若是要買迴那些鋪子,我們手頭的銀子遠遠不夠。”


    最近,她跟著如意管理賬目,收迴的那些鋪子,根本沒有營收,還添入了不少銀錢。


    “娘,您放心,我自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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