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似乎明白了什麽,黑霧化作的囚籠在偉力之下崩解,艱難地凝成人形。


    靈界的權柄之下,鎮長幾乎連人形都無法維持,他眼中的惡意如同坍圮的城牆一樣不斷覆滅。


    眼前的瑞爾並沒有其他動作,隻是靈性化作實質的光點,圍繞著他的身畔歡唿雀躍,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以他為中心轉動著,事實也確實如此。


    事到如今,鎮長已然明晰了一切的結局。


    瘋狂褪去,他罕見地不再為惡意所左右,鎮長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仿佛迴到了最開始走向上收集惡意的道路。


    “唉,成也惡意,敗也惡意...”鎮長長歎一聲,他看了一眼瑞爾,斟酌著用語:“冕下,您真的是......”


    他伸手指了指上麵,沒有說話。


    瑞爾搖頭:“我隻是吾主的代行者而已。”


    “沒想到如今時代,竟然還有神靈願意垂下目光。”鎮長再度歎了口氣,經曆大起大落,親眼目睹成功就在前方,下一刻卻墮入深淵,其間種種,讓鎮長也有一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既然是神的代行者出手,那我敗的不冤。”鎮長坦然地張開雙臂,迎接死亡。


    並不是他缺少孤注一擲的勇氣,而是眼前的世界,分明不再是他先前所處的現世,而是異度空間,甚至...


    神國!


    想在一個神國裏擊敗神的代行者,鎮長無聲地苦笑一聲。


    瑞爾見狀也不多言,鎮長的罪行罄竹難書,瑞爾自問,憑借良心也不能放過他。


    他不再猶豫,一指點出。


    靈界的力量被喚醒,洶湧澎湃如天傾,朝著鎮長鎮壓而去。


    他的身體緩緩分解,不再是惡意組成的黑霧,而是一些更純粹的情緒。


    靈界在非物質領域的權柄與童話世界等同,所謂惡意,也僅僅是萬千靈性中的一種。


    鎮長對一切恍若不覺,他隻是注視著自己慢慢消散成光點的身體,迴想著過往所有人生掙紮。


    他沒有開口求饒,隻是遺憾命運對自己的愚弄。


    他所追求的力量,也僅僅隻擁有了一刻的時間。


    “瑞爾冕下,要小心瘋人院中那一位,他想要的,遠不止他所說的那些。”


    鎮長發出最後的聲音,接著他化作光點,徹底消散於靈界之中。


    他曾抵達皓月,也如皓月西落,無聲隕滅。


    原地隻空餘下一點閃爍的黑光。


    瑞爾上前,黑光的訊息在靈界的力量之下不斷分解,卻無法解析。


    他拾起黑光,黑光於他手中如液體流淌。


    當目睹它的時候,瑞爾眼前似乎有無數的人於苦痛之中掙紮扭曲。


    當聽聞它流淌聲音之時,耳畔盡是比女妖哀嚎更為痛徹的嘶吼。


    然而一切幻覺都被靈性隔絕。


    瑞爾搓揉著手中的黑光:“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奧義】?”


    他感受著黑光於靈性構成的牢籠中左突右撞,試圖迴歸現世,奧義之中存在著現世的一部分力量。


    屬於是世界之力的下位替代。


    看來皓月級,能夠借助的力量比之群星,並非隻能依靠自己,還能溝通世界,獲取更深層次的力量了...


    瑞爾想通了這一點,將黑光擲出,跨越無數時空,送入理式界之中封印起來,並且借助理式的力量解析著世界之力的奧秘。


    這對於瑞爾構築真理界也大有裨益。


    一切塵埃落定,瑞爾一步邁出,迴到現世。


    剛剛雙腳著地的瑞爾,正打算施展魔法,將此地先前所有依靠信仰之力,勉強維係生命的礦工們,轉移至安全的小鎮之時。


    突然間,一陣寒意從他的脊梁骨湧起。還沒等他來得及做出更多反應,一個陰森而又熟悉的聲音,就在他的耳畔悠悠地響了起來:


    “瑞爾神父,您剛才似乎脫離了這個世界, 能告訴我您去了哪裏嗎?”


    瑞爾下意識地如同觸電一般猛地轉身,抬手就是一道瞬發的熾熱雷霆。


    與此同時,他身上象征空間魔法的銀輝驟然閃耀,身形一晃,便欲瞬移離開原地。


    然而下一刻,來者伸出一隻手,不見魔力波動,便將雷霆握在手中,捏成粉碎,化作電漿消散在空中。


    同時用另一隻手按在瑞爾的肩膀之上。


    刹那之間,瑞爾體內一觸即發的魔素瞬間偃聲息鼓,再難調動分毫。


    “不要緊張,瑞爾神父,我隻是好奇,沒有惡意。”聲音響起。


    瑞爾無奈地轉過身去,眼下的局麵,除非動用真理界的力量,否則單憑魔法,在來者麵前根本不夠看。


    瑞爾道:“沃伊德……”


    沒錯,站在瑞爾麵前的,正是本該盤踞瘋人院中,為狩獵亞爾維斯做準備的沃伊德,此時卻出現在礦場之中。


    沃伊德鬆開了按在瑞爾肩膀上的手,一臉耐人尋味:“不懂【奧義】,也未曾掌握【不潰】,卻能讓一個幾乎是皓月級的巫師死得悄無聲息。瑞爾神父,您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


    【奧義】大致是什麽瑞爾已經知道,但【不潰】又是什麽?瑞爾腦中分析著沃伊德話中的深意以及他的來意。


    瑞爾不能開口詢問,否則便會暴露他對於皓月的一竅不通。


    他拿不準沃伊德沒有出手的原因,是不是在顧及他背後,那一個並不存在的靠山


    ——鎮長口中的信仰神靈的教派。


    思考隻在一瞬之間,他斟酌了一下,微笑著迴應道:“沃伊德先生,這是吾主給予我的庇護。


    我替吾主布道世間,總有妄佞之徒不懷好意,企圖破壞吾主於眾生的信仰,因此祂便給予了我懲戒惡徒的權力。”


    瑞爾話說的遮遮掩掩,但沃伊德反倒一臉笑意地點頭表示理解:“我也未曾料想到,鎮長竟然敢對你出手。


    我本想前來調解糾紛,但當我來之後,問題已經被你解決了。”


    沃伊德又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


    “不僅是問題,就連造成問題的人,好像都被你解決了。可惜啊,他本該成為對抗亞爾維斯的助力的。”


    沃伊德一臉遺憾,嘖嘖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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