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寒暄幾句之後,伯倫特先生將艾薇爾留在教堂。


    看了看低著頭的艾薇爾,瑞爾詢問道:“艾薇爾,你姐姐呢?”


    她聞言疑惑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姐姐自從上一次睡著之後,直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我唿喚她,她也沒有迴應。”


    瑞爾點了點頭,帶著艾薇爾走進教堂。


    高聳的穹頂和拱頂之下,少許光線從彩色玻璃窗中傾瀉而下。


    行走於柔軟的地毯之上,艾薇爾仍舊有些不適應此地的肅穆與神聖的氛圍。


    她怯生生地開口詢問道:“神父先生,我以後要做些什麽?”


    瑞爾沉思了一番:“你為幻象所擾,因此更需澄澈心靈,吾主之意,是讓你從一名修女做起。


    主不在乎眾生的信仰,但卻希望眾生能於追尋信仰的道路上照見自我。”


    艾薇爾有些聽不懂,但還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瑞爾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把掃帚和一壺水遞給艾薇爾:


    “修女一日的工作,自整潔教堂起。


    以細流潤澤地磚,避免起揚塵以驚擾眾生。


    再以掃帚輕拂塵埃,寓意為信眾拭去世間煩惱。”


    “加油吧,小艾薇爾,我衷心祝願你,能於吾主的目光之下, 明晰真實與虛幻究竟為何。”瑞爾微笑著鼓勵了一下艾薇爾。


    隨後他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一番,便伸出手指輕輕地落在了艾薇爾肩膀之上。


    常人難見的魔法光輝自他指尖綻放。


    艾薇爾身上原本那件雖然幹淨整潔,但看上去已經頗為陳舊的衣服瞬間蛻變。


    衣擺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般延伸開來,緊接著,整件衣服的顏色也逐漸轉變成,深邃如夜的純黑色,仿佛要將周圍所有的光線都吸納進去。


    衣服材質變成了更為柔軟的絲綢,整件衣服也更趨於長袍的樣式。


    袖口處出現了繡製著荊棘與花瓣,相互交織纏繞的花紋樣式。


    荊棘堅韌而不顯鋒芒,因為其是守護,花瓣嬌嫩綻放,寓意生機。


    此外,還有一絲絲若隱若現的鎏金色線條,隱藏在漆黑的底色之中。


    時有時無,偶爾閃爍一下微弱的光芒,使得整個袍服既保持了低調的風格,又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氣息。


    長袍的胸口位置有一個純白的四分之三環圖案。


    這是瑞爾設計的、代表著真理之神的象征與教會的徽章:


    【真理無窮,自成圓環,然眾生永遠尋得完滿之真理。】


    【故圓環殘缺,隱去四分之一。】


    【真理之神憐憫眾生,便降下神恩,引導人們去探尋本應永無所得的、那隱去的四分之一。】


    變化的光芒消散,艾薇爾驚訝地看著自己身上的長袍。


    “神父先生,這真是太好看了。”艾薇爾歡快地轉了一圈,對這件衣服愛不釋手。


    瑞爾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伴隨世事變遷,不變的是他的審美,唉,寂寞如雪┑( ̄Д  ̄)┍


    瑞爾欣賞著自己的傑作,誒,等等,怎麽感覺比自己身上穿的白袍還好看一些。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 要不要找個機會改一改造型?


    ......


    艾薇爾拿起水壺與掃帚,開始兢兢業業地打掃教堂。


    在她心裏,瑞爾神父是一位強大卻善良的好人,是他幫助自己擺脫了困境,他也是唯一一位願意真心幫助自己的人。


    艾薇爾其實還有一個小秘密未曾告訴過別人——那就是她似乎能夠隱約感受到別人的情緒。


    那些對她抱有敵視的人,周身總是朦朧地籠罩著一層透明的灰霧,若是靠得太近,會讓她感覺到莫名的壓抑與情緒的低落。


    在遇到瑞爾之前,她的世界是被灰色蒙蔽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親,她的家人,都對艾薇爾抱著或淡或深的惡意。


    她曾認為自己所生活的這個世界便是如此,充滿了冷漠、敵視以及無盡的冷眼相待。


    仿佛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而她也隻能默默承受。


    然而,命運捉摸不透,就在她幾乎為這個世界所麻木之時,瑞爾的出現無疑是對她的懷疑的一次有力迴擊。


    她始終記得那個夜晚。


    艾薇爾如往常一樣拖著寒冷而疲憊的身軀,行走於街道時,遇見的那位身穿白袍的先生。


    他站在那裏,身上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籠罩著一層透明的灰霧,反而散發著一種暖洋洋的暖色瑩光。


    讓艾薇爾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從未接觸過這樣純粹而不加目的修飾的善意。


    她想走上前去跟那位先生多說幾句話,卻最終為自己的幻覺所驚懼,被異化的怪物嚇退,最終驚慌失措奔逃。


    隨著這位神秘先生的到來,她發覺小鎮中的一切都開始發生從未預料過的變化:


    曾經灰暗無光的世界,此刻竟也慢慢透露出一絲光芒。


    那些終日為情緒的灰霧所籠罩的鎮民們,也開始為瑩光所感染,他們看待自己的眼神中,少了幾分偏見與厭惡。


    一切都在變好啊。艾薇爾握著手中的掃帚,所有人都會被拯救的。


    她開始用心地潑灑清水、擦拭塵灰。


    教堂之內,細微的靈性緩緩飄蕩,有一小部分被艾薇爾無意識攫取,使得她的靈魂也散發出點點金色。


    ......


    太陽升空,一些鎮民們從狹小壓抑的居所裏走出。


    他們要去往鎮上的教堂,進行每日必要的祈禱。


    不知是否是他們的錯覺,在向那位真理之神祈禱之後,連帶著接下來的一整日,身體都會暖洋洋地充滿力量。


    連寒風都減弱了幾分,並且他們隱約感覺到,小鎮裏的人似乎更好相處了。


    那些總是繃著個臭臉的工廠主,有時都會露出微笑,甚至破天荒地允許工人們早些時候迴去與家人團聚。


    這讓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這些卑鄙的工廠主們轉性了?


    最終,大家隻能把這種神奇的變化歸功於真理之神的引導。


    看呐,神靈的目光之下,即使是那些喜歡折磨工人的惡徒,都不敢造次了。


    這種傳聞讓瑞爾與教堂變得更為知名。


    早到的信眾們來到教堂。


    發現大門早早已經打開,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正在教堂之前忙碌。


    “誒?艾薇爾!她怎麽在這裏?”眾人紛紛議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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