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艱難地透過雲層,灑向這個昏暗的小鎮。


    瑞爾坐在教堂之內,意識投入真理界內的神座之上。


    隻見那裏金色流轉、盤踞,但距離神性複蘇,恐怕還有相當一段漫長的道路要走。


    如果因為他的強烈幹涉,導致命運之外的皓月前來幹涉,就不好收場了。


    迴想起,當初在瘋人院之前與盧卡斯進行交談的時候,


    瑞爾便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危機感,始終如芒在背。


    看來這位盧卡斯院長,也是隱藏了很多東西啊。


    瑞爾抬起頭,他並不打算遵循著盧卡斯的建議,直接前往礦井查看。


    在不清楚盧卡斯用意的情況下,貿然接受其安排,顯然是不妥的。


    既然暫時無法依靠力量打破僵局,就隻能謹慎一些,步步為營了。


    他打算先去那些被埃德加襲擊過的人家裏慰問一下,看看是否有機會查明幾年前那個血色的夜晚。


    他一步一步朝裏走去。


    先前埃德加潛入時造成的一片狼藉,如同魔術一般開始複原,恢複成最初的樣子。


    碎片重新組合成完好無損的花瓶,白玉瓷盤和銀湯匙一蹦一跳地迴到餐桌上。


    被踢飛的毯子慢吞吞地爬迴原地......


    不消片刻,一切都恢複原樣,如同未曾發生過什麽一般。


    ......


    黎明的光芒灑在街道,整個小鎮仿佛從沉睡中緩緩蘇醒過來。


    由於冬季臨近,陽光非但沒有帶來溫度,反而有種蒼白的寒意,入侵著每一個暴露在它照耀之下的人。


    有鎮民推開家門,寒冷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但想到家裏的麵包還沒有著落,隻能咬著牙,向著寒氣裏鑽。


    也有人舒舒服服地靠坐在蒸汽與馬匹混合動力的車中,不為寒冷所擔憂。


    落後與繁華,以一種古怪的方式融合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一座小鎮。


    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話語,被瑞爾捕捉。


    他就搬著個板凳,坐在教堂之前,聆聽著來往行人的訊息。


    在不動用感知覆蓋整個小鎮的情況下,這就是他日常捕捉消息的手段了。


    突然間,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入了瑞爾的耳朵裏。


    由遠及近,越發清晰,仿佛一場風暴正在席卷而來。


    瑞爾扭過頭望去,隻見一群人正朝著鎮中心方向快速跑去。


    他們穿著深藍的勞工服,上麵沾著濃濃的機油味道,顯然是剛剛從工作場所趕來。


    臉上都帶著驚慌失措的神情,讓人不禁心生疑惑和擔憂。


    瑞爾伸手,攔下其中一人,疑惑地問道:“怎麽了?先生,發生了什麽事情?”


    被攔住的那個人氣喘籲籲,一邊調整唿吸,一邊匆忙迴答道:“不好了!蒸汽工廠那邊出事了!有一根管道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發生了爆炸。


    管道裏的蒸汽一下子全部噴了出來,好多工人躲閃不及,都被燙傷了!”


    這時,旁邊另一個工人忍不住插話道:“唉呀,我早就說過那些蒸汽機不靠譜,那麽笨重的機械玩意兒怎麽能替代咱們人力呢?這不出事了吧!”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便被一個看著像領頭的工人打斷:“行了,都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現在可不是抱怨的時候,趕緊想辦法解決問題才是關鍵!


    快去通知鎮長過來處理,咱們鎮上本來好醫生就沒幾個,前些年又不知道為什麽瘋了兩個,現在醫生少的可憐。”


    瑞爾聞言,向著眾人所說的工廠走去。


    當他到了之後,工廠之外,已經稀稀拉拉圍繞著一圈人。


    他們目光擔憂,石磚砌成的建築此時依舊源源不斷地朝外翻滾著蒸汽,霧蒙蒙,白花花,宛如仙境。


    但仙境之中卻潛藏著危險。


    此時,已經有好些個被燙傷的工人被救了出來。


    他們仰躺在地上,裸露出來的皮膚呈現不正常的通紅,還有些人麵上燙出了滿臉的水泡。


    有些人已經昏迷不醒失去意識,有些人還在痛苦呻吟。


    圍繞在周圍的人,有些在焦急地踱步,不知所措,有人跪坐在傷者身旁,痛哭流涕,應該是傷者的家屬。


    瑞爾走上去,沉聲道:“我通曉醫術,這些工人情況現在非常不好,如果幹等到醫生到場,恐怕會有人失去生命。”


    “啊,瑞爾神父,該怎麽做,我們聽您的。”


    此時號召力強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眾人看見這個熟悉的白袍,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尊敬與信服。


    這建立在對神靈的敬畏,和瑞爾這兩個多月來設立的博學而和善的形象上。


    “都退後一些!保持冷靜,不要擠在一起,保證空氣的流通。”瑞爾大聲指揮著眾人,他右手一揮。


    人們隻覺得一股輕風推搡著眾人,他們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很快便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之所以要這麽做,是因為瑞爾深知,混亂的人群很可能成為傷者傷勢更重的因素。


    “快去提幾桶涼水過來,動作要快。”瑞爾再度下達指令,一些人轉身離開,去最近的水井打水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粗布麻衣、麵容憔悴的婦人突然衝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了瑞爾的麵前。


    她滿臉淚痕,雙手緊緊抓住瑞爾的衣角,苦苦哀求道:“神父先生,我求求您救救我的丈夫吧!


    他還被困在工廠裏麵沒有出來呢。


    那該死的蒸汽一直在不停地往外噴,我們想盡辦法也根本無法進去啊!”


    說著,婦人的身體顫抖得愈發厲害,仿佛隨時都會支撐不住倒下去一般。


    瑞爾扭頭看向那座依舊被滾滾熱浪和濃密蒸汽所籠罩的工廠。


    隻見那白色的蒸汽不斷從廠房的各個縫隙中噴湧而出,形成一道道巨大的氣柱直衝天際。


    整個工廠就像是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散發出令人窒息的高溫和危險氣息。


    在場的人裏,除了瑞爾之外,沒有人有能力在鋪天蓋地的恐怖高溫中安然無恙。


    “放心吧,夫人,我會救出您的丈夫的。”瑞爾安慰了一下傷心欲絕的婦人,轉身就要向工廠內走進去。


    “不要啊,神父先生, 現在蒸汽還在噴吐,根本不能進人,而且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裏麵的人說不定已經......”有人阻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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