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漢的輿圖繪製術,比過往強太多。


    這份輿圖放大十萬倍,便是整個雲夢澤的部署圖。


    輿圖內容極為詳細。


    哪一處蘆葦蕩藏有伏軍。


    哪一處有釘入水中的暗樁可以攔截艦船,都被標注的明明白白。


    若無邢道榮西渡,恐怕建武軍真的要在雲夢澤吃一個暗虧,令艦船觸碰暗樁擱淺沉沒。


    由此可見,這份輿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元安先生。”


    “監荊州令使?”


    邢道榮於迷迷糊糊之中呢喃一聲。


    最終,帶著難以置信之色,因力竭與疲乏昏厥過去。


    沒想到,劉巴的猜測,監軍卒的針對,竟然都是真的,而他西渡而投之際還做了一迴傳信使。


    “彼其娘之。”


    “這廝跑的可真快。”


    近乎半個時辰之後,鞏誌一行趕至。


    見到躺了一地的零陵將士,還有遠處列陣的大漢王師,盡皆效仿而行,倒在地上。


    這一日,實在太累了。


    一夜一天,行軍近乎二百裏。


    哪怕是牲畜,都覺得累了,何況是他們。


    況且,已經追上邢道榮,且還有大漢王師列陣在側,不論是殺是剮他們都認了,絕對不會再跑了。


    “這些人。”


    “世間少有的奇才啊!”


    蹇碩感慨而言,轉身勸諫道:“請將軍攜兩校迴營,將輿圖之事速稟帥帳,末將與一校袍澤留在此處,明日返迴大營。”


    “可。”


    公孫瓚悵然應下。


    眼前,可是有一萬餘人啊。


    如果盡皆是敵寇,他們三千人軍階都能升一升。


    隻可惜,皆為西渡而投之人,這邢道榮更是做了傳信使,令所有人有苦難言。


    介士軍無功而返。


    然,徐榮卻夤夜召集眾將。


    帥帳之中,李宣將編譯出的密報分發下去。


    夏侯淵目光一掃,頓時蹙眉道:“入水鑿艦,還有暗樁,以及藏於蘆葦蕩的人,以走舸,突冒突破八牛弩的射程?”


    “是。”


    李宣頷首道:“密報所言,吳景已經聯合豫章郡的周昕牽製李肅,另外還讓長沙的巡遊軍備戰,隨時支援雲夢澤,吳景布軍其中一大部分是巡遊軍;蔡瑁,張允的荊州水師;黃蓋,文聘的大軍;還有三萬交州軍,剩下的雜七雜八湊一起,算上船夫舵手超過二十萬之眾。”


    “二十萬。”


    “水戰可不是陸戰啊!”


    張濟神情凝重道:“刨除李肅的五千軍,我們在竟陵隻有八千軍,再加上雲夢澤的暗樁,根本不足以對壘。”


    “某知。”


    徐榮徘徊帳中,沉聲道:“水戰於我們不利,艦船更沒有籌備多少,所以我們要將其困於水上,他們終有登陸的一天。”


    “將軍。”


    夏侯淵欲言又止。


    徐榮揮手止住,沉聲道:“黃家已經暗中聯絡了不少漁家,他們會在必要之時進入江陵,並船為橋!”


    “原來如此。”


    夏侯淵,張濟恍然大悟。


    荊襄黃氏,怪不得會如此啊。


    徐榮思忖道:“隻要我們拿下江陵,這些人要麽登陸作戰,要麽前往江東,你們以為吳景會怎麽選?”


    “江東。”


    夏侯淵,張濟不假思索的迴應。


    守江必守淮,護揚必護徐,定荊先定宛。


    可孫堅先失淮水,又失廣陵,宛城,襄陽更是一一陷落。


    所謂的長江天險,隻要攻破廣陵,或者長沙一處,整條防線便崩潰了。


    一旦江陵有失,吳景等人就算死守長沙,零陵等地,對於大漢而言攻破隻是時間問題,因此撤往江東是唯一的選擇。


    “善。”


    徐榮下令道:“李宣,你親自走一趟竟陵,責令建武軍於三日之後入雲夢澤,先朝著西陵靠攏,誘使吳景追擊,若其人不追,便攻伐黃祖的巡遊軍,或者周昕之軍,至少要為我們拖延出兩日時間收複江陵!”


    “諾。”


    李宣帶著原版輿圖與解析密報走出帥帳。


    夏侯淵抬眸問道:“將軍,黃家不會有問題吧?若他們有什麽差池,建武軍在雲夢澤中,可就是受三方圍攻。”


    “無事。”


    “早年便有部署。”


    徐榮眼中閃過一抹自信。


    監州尉,在荊揚的布局,遠超過冀州。


    最為重要,便是史阿曾親自來了一趟,並且獲得劉牧的獎賞。


    “那便好。”


    夏侯淵深吸了口氣。


    他們對於荊南的戰事,終於要展開了。


    若是再耽擱下去,他入巴郡的時間推遲,亦會讓西府軍戰爭受阻,那時可就有口難辯,要受遷延之罪了。


    一夜時間,瞬息而過。


    日上三竿之際,邢道榮被一陣肉香喚醒。


    當其睜開沉重的眼眸,隻見蹇碩蹲在麵前,正用銅勺掏著肉罐頭,還笑盈盈的看著他自己。


    “醒了?”


    蹇碩眯著眼問道。


    “咕嘟。”


    邢道榮饞的吞咽了口唾沫。


    剛想撐著雙手起身,又重重跌在地上。


    “呦。”


    介士校尉諭元別起手中的木筷,笑道:“蹇中郎,這廝從萬餘人中第一個醒來,還真不愧是零陵上將!”


    “胡鬧。”


    蹇碩笑罵一聲,說道:“把粥兌點水喂給他,某稍後有話要問。”


    “諾。”


    諭元用手中的空肉罐頭盒盛了三分之一的粥,兌了三分之二的水,塞入邢道榮手中,笑道:“上將軍,自己能吃否。”


    “能。”


    “能吃。”


    “多謝將軍。”


    邢道榮望著鐵盒中兌了水,都比江陵大營軍糧還稠的粥,頓時委屈的流下了淚水。


    昔日,他在零陵坐鎮之際,整天都出去打獵食肉,更有各部供給的肉食,五穀,沒想到在江陵吃的稀粥,還被吳景等人排擠,實在太不公了。


    “下令都給喂點。”


    “過一個時辰返迴大營。”


    蹇碩將自己剩下的肉罐頭,全部倒入兜鍪熬煮的粥中攪了攪,說道:“別覺著心疼,若是拖累了行程,耽擱的可是我們。”


    “末將省得。”


    諭元拍了拍胸甲,起身走向旁處。


    他可是三河良家子,從龍驤走出的介士校尉,焉能不知輕重。


    “識得某嗎?”


    蹇碩望著狼吞虎咽的邢道榮問道。


    “不識得。”


    邢道榮茫然的搖了搖頭。


    蹇碩再度問道:“你可知昨日發生了什麽?”


    “昨日?”


    邢道榮再度陷入茫然。


    他就記著自己朝著當陽方向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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