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聰有兩天不怎麽吃東西了。


    開始服務員以為是胃裏不舒服,就給她吃了胃藥,仍不見好轉。於是通知了唐冰川。


    於小慧和唐冰川立馬請了一位醫生一起來到敬老院。


    看著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聰聰,於小慧心裏一陣酸楚。


    在家的時候,聰聰雖然不會動,但也每天讓她坐在輪椅上,一家人,誰有時間誰給她捏捏胳膊捏捏腿,以免肌肉萎縮長褥瘡。


    在敬老院,聰聰大部分時間都是躺在床上的。人家隻負責一日三餐,並不給做簡單的理療按摩。


    雖然唐冰川也時常帶著醫生來給聰聰做個簡單的體檢,但是這種類似植物的軀體還是在迅速的衰退。


    醫生給聰聰做了全麵檢查後,把唐冰川拉到一邊:‘孩子個個髒器都在衰竭,已經到了生命的邊緣。可能就在這幾天,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她這種情況,能夠活這麽大,已經算是奇跡了。’


    把聰聰接迴家,還是留在敬老院,於小慧沒有參加意見。


    她覺得這種事情,親爸爸和親奶奶拿主意比較合適,無論是對是錯,別人說不出什麽。


    如果自己出錯了主意,後娘的壞名聲可就傳出去了。


    唐冰川對於小慧說:‘我跟院長商量了一下,就把聰聰留在敬老院吧。


    醫生說也就這幾天的事兒,帶迴家去也不方便。到時候我們給敬老院留點錢。


    老家有個習俗,未成年的女孩子如果死了,是不能葬在祖墳的。要三天之內把她嫁出門。


    咱們這兩天也打聽著,看哪裏有男人的單墳頭。給聰聰找門兒陰婚。


    聽說陰婚跟正常婚姻一樣,女方也要彩禮呢。’


    於小慧沒說什麽。心裏感到一陣悲涼:‘自己的親生女兒要去了,父親卻先想著的是要陰婚彩禮。


    唐冰川那種雞屁眼上也要找出二兩肉的人,沒有這個想法才不正常呢。’


    沒過兩天,聰聰真的走了。


    可是還沒有找到陰婚的對象。就把她放在了殯葬服務館的冰棺裏暫時存放。


    唐冰川打聽到,有一個得白血病的姑娘剛死,結陰婚男方家人給了七萬的彩禮。


    迴來興衝衝的對於小慧說:‘我打聽到市裏的和縣裏的價錢不一樣。咱盡量的在市裏給她找墳頭,彩禮錢給的多。’


    於小慧感到一陣陰冷,這就是親生父親嗎?


    如果作為後娘的自己有這種想法,於小慧也會感到很可恥!


    可是親生父親,為了多要一點彩禮,到處詢價,找高價的買主。而不是以讓孩子盡快的入土為安為目的。


    唐冰川到處發消息讓親戚朋友給聰聰找個墳頭。


    史樓的三嫂子,正好有個侄子的墳頭是空的,有意撮合這對陰婚。


    唐冰川讓於小慧要七萬元的彩禮錢,人家一聽這個價就放棄了。


    於小慧勸唐冰川:‘差不多算了,不要把彩禮價錢就卡在七萬元上。


    不是說縣裏的便宜嗎?那村裏的就更便宜了。


    在哪裏結陰親就按哪裏的價格,早讓孩子入土為安才是啊。


    再說了,在殯儀館放一天,好幾百塊錢,收了高價彩禮也都給人家了。何苦來呢?’


    正好唐戰勇給信兒了,他的村子裏有一個小男孩車禍去世了,人家願意出一萬五千塊錢,跟聰聰結親。


    唐冰川嘟囔著:‘哼!村子裏便宜也沒這麽便宜。唐戰勇肯定從中吃錢了。’


    婆婆也在一旁說:‘他吃錢就不跟他找的結親。差的太多,要五萬行吧?’


    於小慧非常憤怒,說道:‘聰聰雖然不是我生的,我待她跟小福子也沒兩樣。


    活著的時候,有親爸和親奶奶在,對她的來去安置,我不參加意見。


    讓出力就出力,讓拿錢就拿錢,沒有過二話吧?


    現在孩子走了,我就為她做一迴主。


    孩子走了,總寄存在殯儀館,也不得安生。


    再說了,傳出去別人也對我們有看法。人多嘴雜,以訛傳訛,不知道別人會說我們什麽。


    咱不要在乎彩禮的多少了,盡快的讓孩子入土為安。


    就跟唐戰勇說的這一家定下吧。


    也算是我這當後媽的為孩子盡點心意。’


    可能唐冰川也意識到了什麽,忙說:‘行,就按小慧說的辦。’


    婆婆翻了翻白眼,沒再說什麽。


    送走了聰聰,一家人著實都鬆了一口氣。


    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


    唐冰川握著於小慧的手:‘慧兒,你知道嗎?聰聰走了,就好像在我心頭搬掉一塊石頭一樣。


    按理說,我這當親爹的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我每次看到聰聰心裏就堵得難受。


    無數次夢到的都是出車禍以前的聰聰。醒來見到的,卻是那樣的聰聰。


    我心痛,卻又無能為力。


    每當看到聰聰痛苦不堪的樣子,我就想,讓她去吧,也許去了那邊,她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好孩子。


    是的,剛把她交到你手裏的時候,我不放心。時常找借口迴家來看看。


    可我慢慢的發現你是真對她好。有時甚至比我還好。


    慧兒,在給聰聰結陰婚這件事上,我知道你是真的為她好,真的疼她!


    本來我也是想你照顧聰聰不容易,這幾年雖然沒養在家裏,可是也花了不少錢。


    就想多要點錢,對家庭也是個補貼,也給你減輕些壓力。


    想不到你考慮的比我多。慧兒,謝謝你……謝謝你……’


    說著說著,伏在於小慧的胸前,嚶嚶的啜泣起來。


    於小慧扶著他的腦袋,倍感欣慰。


    本來她很瞧不起唐冰川要高價彩禮,甚至對他的做法非常鄙視和氣憤。


    如今聽他這樣一番話,所有的不滿也都釋懷了。


    每當兩個人互相交心的時候,於小慧都能諒解對方的大小錯誤。


    本來誰都不想犯錯誤,知錯就改,就是好同誌。


    所以她能原諒唐冰川,以為他知道錯了就會改。


    不料這種原諒,卻是對唐冰川的一種縱容。


    讓他誤以為於小慧軟弱可欺,無論犯了什麽錯,哄哄她也就過去了。


    以至於他在犯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犯了裝改,裝完了再犯,錯誤越犯越大,後果越來越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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