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嗯?


    孔依芯眨了眨眼。


    她悄悄抬起頭來,看見的是霄熠睡顏。


    隻是霄熠眉頭微微蹙著,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做惡夢了?


    孔依芯有些心疼,卻猶豫著是否該喊醒霄熠。


    昨天他們倆都累著了。


    孔依芯甚至連自己是什麽時候入睡的,都記不大得了。


    洗完澡後渾身暖洋洋的,身心舒暢。


    加上還有霄熠特別到位的吹發服務。


    孔依芯閉眼享受,然後……


    記憶便斷開,直接接到現在。


    孔依芯懷疑,自己有極大可能是在被吹發時就睡了過去。


    想到這裏,她略有些抱歉。


    明明霄熠在替她弄幹頭發,她卻自己一個人先倒為敬,爽爽睡了。


    她伸手,輕撫霄熠的頭。


    像在哄孩子那樣,一下又一下,輕輕給他順毛。


    同時還在心裏默念著:“沒事的。”


    說出口怕打擾霄熠睡眠,那便隻在心裏想著吧。


    而霄熠,許是似有所思,夜有所夢。


    他一直以來擔心的事,呈現在夢境之中。


    那是一個一如往常的清晨。


    孔依芯就睡在他身邊,霄熠比她要先醒得早,湊了過去,將孔依芯又更往自己懷中攬了攬。


    懷中人被他這舉動攪擾,驚醒過來。


    霄熠本以為,自己見到的會是睡臉惺忪的孔依芯。


    她會迷迷糊糊醒來,然後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就會主動偎近自己懷中,嘟嘟囔囔著說道:“讓我再睡會兒……”


    可這迴的孔依芯,表現出來的,並不是霄熠預期中的反應。


    孔依芯像是被有人睡在自己身邊這件事猛地驚醒,瞬間掙脫霄熠懷抱,退到床角。


    她看著霄熠,一臉警戒地問他:“你是誰?為什麽會睡在我床上?”


    同樣都是孔依芯的臉。


    可眼前人的表情和眼神滿是戒備與厭惡,就好像──迴到了孔依芯剛嫁進來,還日日帶不同男人迴宅邸時一樣。


    那時的孔依芯,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霄熠坐了起來,驚慌的神色也比孔依芯好不到哪裏去。


    “依芯?”


    聽到他這麽喊出名字,已經退到床角的孔依芯狠狠皺了皺眉:“誰允許你這麽喊我名字的?”


    說完孔依芯看了看四周,又看向霄熠,表情恍然大悟。


    她猜測:“你就是那位上將吧?”


    問完,她也不等霄熠迴答,直勾勾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幾眼,接著露出鄙夷的眼神:“就憑你,也好意思跟我睡同張床?”


    霄熠心裏涼透了,已經確認一件事:“你……不是依芯。”


    她是孔依芯沒錯。


    隻是……


    不是他的依芯。


    霄熠猛然睜眼,唿吸變得沉重。


    孔依芯本就看著他,見他毫無預兆猛地睜眼,被嚇了好大一跳。


    她輕聲問:“是做惡夢了吧?不怕不怕,我在呢。”


    聽見孔依芯的聲音,霄熠瞪大了眼看她,就像在確認,她到底是誰。


    孔依芯被霄熠的眼神唬了一跳,輕拍他腦袋的手也滯了下。


    她問他:“怎麽啦?不會是還沒醒吧?”


    有時候陷入夢境陷得太深,醒來時會恍惚也是正常。


    夢境帶給自己的感受太過深刻,醒來的時候會有種靈魂彷佛還留在夢中的錯覺。


    霄熠看著孔依芯,問了句:“你……是依芯嗎?”


    孔依芯被他問得失笑:“當然啊,不然我還能是誰?”


    確認過眼神,這是還沒睡醒呢。


    她以為她這麽說,霄熠能安心。


    可沒想到聽了她的話,霄熠卻露出有些傷感的表情。


    霄熠定定看著她,眸色複雜地道:“還能是……子爵千金,孔依芯。”


    孔依芯臉上的笑容還沒褪去呢,心想霄熠這猜的是什麽?


    孔依芯,不就是她自個兒嗎?


    可觸及到霄熠眼神後,孔依芯的笑容忽地僵住。


    她在那瞬間明白了,霄熠說出口的話,究竟代表著什麽意思。


    “你……”


    孔依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開口。


    霄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又是怎麽發現的?


    她眼神裏的慌亂,沒有逃過霄熠的眼。


    霄熠緩過勁來,明白了剛剛的隻是夢境。


    但,既然都開了這個口,他也就趁機把事情說開。


    他說:“精神力交融的時候,我看見了一些你的記憶。”


    孔依芯愣住。


    聽到這裏,她也算明白是怎麽個事了。


    而霄熠猶在繼續說道:“我從你記憶裏,看見了和這裏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還有……不一樣的你。”


    從內在表現來看,那確實是孔依芯沒錯。


    但外表的模樣,卻是霄熠從未見過的她。


    孔依芯張了張口,有些難啟齒:“啊……其實我也有想過要不要告訴你,隻是這事情聽來可能有些匪夷所思,我怕我說了,你可能會以為我精神有問題……”


    要不是親身經曆過,換做任何一個人跟她說自己是穿書來的,孔依芯肯定會把對方當神經病。


    她搔了搔頭,試圖搶救一下:“所以你還記得嗎?以前曾帶蘭德爾他們迴來的事,所以我那時候才說,從我和貓貓樣子的你見麵的那一天起,才是我們認識的第一天。”


    這個第一天不是要把過往拋棄,從當天開始計算的新的一天。


    而是那天確確實實,就是孔依芯和霄熠見麵的第一日。


    孔依芯看著霄熠,對他說:“在此之前,你聽到、看到的‘孔依芯’,那都不是現在的我,我是後來,才從另個世界,來到你的身邊。”


    說完,孔依芯感覺像是壓在自己心頭的大石憑空消失,整個人都輕鬆許多。


    這件事其實隻要細究起來,她和原身性子相差太多,其實根本瞞不住的。


    偏偏這個世界上,真正在意原身的人也並沒有幾個。


    所以孔依芯才得以到今日,都沒有被旁的人懷疑過。


    而原身曾做過的那些,孔依芯也不想都攬下。


    霄熠因她受過許多委屈,孔依芯不想讓霄熠認為,那是她出於本心做出的行為。


    所以現在,能將自己和原身所為完全分開,孔依芯反倒覺得,也許算是件好事。


    而霄熠在意的,卻是另個問題。


    “你……還會迴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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