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箬仿佛聽到身後一眾人眼鏡掉落破碎的聲音。


    這小僵屍的行為舉止實在令他們大跌眼鏡。


    扶箬麵色僵硬地朝著他們笑笑。


    “我要帶她去地府。”


    “她的血脈修為非同尋常,人間解決不了。”


    這話不是托辭,確實如此。


    迴頭她還得找天道來看看。


    扶箬說完,將小僵屍抱起來。


    小僵屍咧著嘴笑得開心。


    還特地朝著那群家夥挑釁地露出牙齒。


    結果下一瞬,後腦勺一疼。


    小僵屍以為遭遇襲擊,準備反擊,指甲開始變長。


    扶箬又趁機割掉了一截指甲。


    然後她將那幾根頭發與指甲放到一起。


    收納袋裏飛出一朵雪蓮。


    三者融合,雪蓮純白的花瓣立即變為黑紫色。


    扶箬又放出魂力和死亡之力。


    紅蓮業火也分出一朵灼燒雪蓮。


    等火焰被撤走,雪蓮材質已經近似琉璃,暗紫色半透。


    內裏隱隱有流光劃過。


    琉璃狀的雪蓮在魂力控製下飛到秋溪頭上。


    紅酥自覺移開黑色紙傘。


    露出裏麵緩緩睜開眼的高挑女人。


    秋溪識海中的僵毒被一點點驅趕到督脈。


    最後於頭頂百會穴處積攢出一個小包。


    紫蓮落到上方,破開一個針紮似的口子。


    僵毒被吸進其中,一片半透的蓮瓣變成深黑色。


    僵毒除去,扶箬也撤走了壓製在秋溪神識裏的力量。


    隨著那姑娘意識複蘇,僵硬地軀體也跟著變得靈活。


    孔門小心翼翼地盯著這一幕。


    唿吸細微又顫抖,生怕打擾影響到她。


    待那雙冷漠無神的眼裏重新有了情緒。


    孔門終於放心地長舒一口氣。


    他張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發現不知道先說什麽好。


    秋溪與他對視。


    想到她尚未失去意識時所見的付出,眸光裏隱隱有淚花閃過。


    她一把抱住孔門。


    “謝謝。”


    謝謝你拚盡性命拋去榮耀也要救我。


    孔門將先前肚子裏積攢的一嘴矯情話吞迴去。


    大大方方拍了拍她的後背。


    爽朗道:“不客氣。”


    “因為我知道,換作我,你也一樣會這麽做。”


    秋溪趴在他肩膀上重重點頭:“是。”


    “我會永遠記得我們的約定。”


    生死與共,榮辱與共。


    扶箬收迴紫蓮。


    視線落到那對相擁的人兒身上,充滿了好奇。


    兄妹之情,但又像愛情一樣至死不渝。


    不,或許比愛情更堅定。


    奇怪又複雜的感情。


    扶箬不想打擾他們敘舊獨處。


    她抱著乖巧趴在懷裏的小僵屍,準備找那些來道士捉妖師聊一聊。


    忽然,陣陣馬蹄聲傳來。


    有人好奇:“這會子來的是誰?”


    秋溪鬆開孔門,兩人對視一眼,坦坦蕩蕩接受接下來的宿命。


    他們並肩走上前,望著昏黃的揚塵。


    姿態英勇無畏。


    “是捉妖司的馬。”


    那些馬蹄上有特製的蹄鐵,熟悉的人一聽就能聽出。


    孔門其實對捉妖沒執念。


    他留在捉妖司隻是想要讓他們過得好些。


    但在找到新的出路,一切準備完善前,還是要迴捉妖司領罰的。


    兩人一並垂頭朝著扶箬道謝。


    “多謝您。”


    “您馬上離開吧,捉妖司不比這些人,他們會很難纏。”


    捉妖司裏有人想要這隻小僵屍的軀體。


    不然也不會不計損失,不停往裏填人。


    這小僵屍被帶走也好,就不會有更多的人死在她手下。


    捉妖司那邊再怎麽樣也不敢和地府搶人。


    扶箬不喜歡麻煩,既然他提醒了。


    她也不再逗留。


    鬼市空間開啟,空間力量波動。


    扶箬帶著傀儡和小僵屍消失在人前。


    在波動散去的刹那,兩道護體佛光飛入二人額頭。


    扶箬溫柔平和的聲音響起:“祝你們好運。”


    孔門與秋溪無聲對視,麵上都帶著輕鬆笑意。


    握著劍的手,無聲攥緊。


    -


    扶箬剛迴到地府,就看到她的居所,滿院子都是黑霧。


    她離開了七天。


    有了恢複神識的無名功法後,她和太陰約定之後五日一次。


    太陰本來就愛催促她交易,這次她還遲到了兩日。


    扶箬感受著空氣裏飄蕩的幽怨氣息。


    想也不想轉頭就準備跑路。


    下一瞬。


    狂風大作。


    扶箬帶著付千鍾硬生生被卷了迴去。


    一抬頭,就對上太陰陰惻惻的笑意。


    那笑假的很,演都不帶演的。


    黑瞳裏血紅色光芒時不時跳躍,眼中陰晴不定的情緒叫人毛骨悚然。


    扶箬尷尬地開口:“好久不見。”


    “我前幾日有事,忘記提前告知你不用來等我。”


    太陰冷嗬一聲。


    麵上黑氣縈繞,一如他糟糕的心情。


    上次得知五日可以吃一次小點心,他心情好了足足三天。


    然後在第四天便迫不及待衝進來,準備催她進行下一次交易。


    結果,院子裏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要不是燭照那家夥在她身上放了專門針對他的古禁。


    他早衝出去將她抓迴來了。


    因為尋不到她的蹤跡,隻能守株待兔。


    他太陰,堂堂二聖之一。


    居然在她這破落院子待了足足四天!


    “你知道我這四天是怎麽過的嗎?!”


    太陰咬牙切齒控訴。


    扶箬麵對鋪天蓋地的譴責和憤怒,隻能像個無能的受氣包不停搖頭。


    她不知道,她真不知道。


    她怎麽知道他四天都一動不動和個王八一樣守在這裏等著她。


    扶箬默默裝著縮頭烏龜,任由太陰情緒屢屢破功,在爆炸邊緣來迴跳躍。


    太陰看到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放出一抹黑霧鑽進扶箬識海。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哢嚓咬掉半口。


    扶箬因為沒來得及提前切斷。


    疼得嘶嘶嘶喊。


    她捂著腦袋蹲在地上,像個痛苦的小可憐。


    實則在暗自慶幸。


    應付過去了。


    太陰那家夥隻吞了她一半神識。


    餘下一半她進生死簿也不會有事。


    所以,他明顯知道分寸。


    或者說,對待她,在他厭惡之前,都不會真的危及性命。


    她讓他等了這麽久,在作死邊緣反複橫跳,大鵬展翅。


    他也沒要她性命,甚至連狠手都沒下。


    他吞她神識都和之前一樣用溫和手段,不是強行奪取,傷害識海那種。


    扶箬原本是沒將自己看的有多重。


    但方才的試探,她發現她或許該重新定位自己在這個中二變態心中的布娃娃地位。


    然後稍加利用,盡快強大自己,不受鉗製。


    扶箬這般想清楚,正準備起來。


    一隻冰冷的小手忽然落到了她的腦袋上。


    稚嫩的童聲從旁邊同一個高度傳來。


    “姐姐不怕,摸摸毛,嚇不著。”


    扶箬:……


    忘記千鍾這丫頭還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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