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不逑在逃竄著,沿途的風景變得有些虛幻,人生過往的畫麵又在他眼前浮現。他最終也沒想到,漫長的美夢會突然清醒,他笑過別人玩火**猝死街頭,嘲諷過別人不明事理自作自受,卻不曾想到自己終於也有這麽一天。


    黃不逑實在無法接受,他沒有倒在追逐權力和野心的道路上,被一名強大的敵人心安理得的打敗。他也沒有跪在渴求財富與自由的征途上,用自身付出代價,最好爽完一迴才死。


    他隻是這麽窩囊廢物,因為錯誤估計對方的能力和道具就上前想要反殺,無法控製自身的憤怒反而被對方利用。最終,他被那名鬼奴偷襲,他會毫無意義的死去,在這個世上什麽都不剩下。


    “不要,我不要這樣死,我還要,我還要……”


    黃不逑捂著胸口,憤怒和窒息的壓力讓他迅速意識模糊,過往的一切掙紮努力,眼前仿佛隻是鏡花水月。似乎有人在向他身邊包圍,似乎有人仍然沒有放棄追趕,好像漫山遍野都是追捕者,他無處可逃。


    黃不逑隻覺得大腦越來越空白,自己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幹枯和麻木的感覺漸漸取代自己的身體支配權力,可他還是不想死。


    直到大腦再也無法維持憤怒的情緒,迴光返照的竭力掙紮讓黃不逑忽然清醒了幾秒鍾。他看到那名戴著麵具的鬼奴,握著一把屠刀緩緩接近,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一把刀就刺入了他的胸口。


    一寸寸的力度正在增強,黃不逑的心髒瘋狂跳動,不斷傳來衰竭的劇痛。他跪坐在地上,死死地抓住許雲歌的雙手,不想讓那刀子再深入一步,他神色盡是痛苦與悔恨,渴望能夠換取最後的機會。


    “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那次恐怖傳說,我看到胡家父母那麽可惡,我一時衝動熱血上頭,我沒有當偵探的經驗也沒有查案子的能力,我竭盡全力換取獎勵,隻是想活下去啊!”


    “你…你也是為了獎勵才繼續追查下去的吧!你看到胡家父母那人畜不如的模樣,你也胸口一團邪火恨不得把他們殺之而後快吧!為什麽人與人之間永遠不能互相理解彼此的處境,我要是能混得光鮮亮麗衣錦還鄉,我至於變成現在這種地步嗎!”


    “你放過我,隻要你放過我,我可以告訴你很多詛咒的知識,絕對可以提高你存活下去的機會!不,不止這些,我可以推薦你成為黑蝗組織的隊長,殺了我你什麽好處都沒有,你完全可以收割新人的道具強大自己,你為什麽要殺一個毫無意義的人,你瘋了嗎!”


    黃不逑看不見許雲歌麵具之下的表情,他隻看見一雙堅決而冷漠的眼睛,完全不為他的演說所動搖。那雙眼睛連一絲嘲笑都不肯給自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和喘息的餘地,便要奪走他奮鬥過的一切。


    “你為什麽和那群惡鬼一樣,隻想發泄,不顧後果!你這樣下去早晚變成鬼,你這樣是沒有好結局的,你……”


    黃不逑掙紮到極限之時,周身再度湧出黑霧。盡管他已經感覺不到猩紅符文的感應,好似所有詛咒和力量,在自己敗下陣來的瞬間都已經背叛他的意誌,可他還是不想死。


    黃不逑抓起一塊磚頭,拚命想要反擊,卻被許雲歌輕輕躲開。眼看著許雲歌反手抓起一塊磚頭,毫不猶豫地拍向自己的太陽穴,他竟然沒有一絲反抗的力量。


    大腦一片空白,說不上美好,談不上悲哀,短暫的空白中黃不逑有些忘記了自己是誰。直到重迴清醒,麻木的感覺迅速消褪,纏綿不斷的衰竭痛苦來襲,要把他拖下所有詛咒與惡鬼最終的歸宿。


    “我想過好的生活,我想不被人看低,我想改變命運,難道我真的錯了嗎!我還能去哪裏,我迴到家鄉連田都沒得種,我在城市裏到處受欺負羞辱,我真誠努力地工作,換來的就是被人利用陷害!”


    “為什麽隻有我受苦,那些克扣工資瘋狂吸血的黑老板都去哪了!那些偷稅漏稅,和一幫有錢人狼狽為奸的鐵飯碗都在幹什麽!為什麽我想擺個小攤子,還要被城管全部砸毀,我想活下去有錯嗎!”


    “不,我不要下地獄,憑什麽,憑什麽隻有我下地獄!我詛咒你們的努力全是做夢,我詛咒你們的掙紮全都沒用,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我詛咒你們早晚也有這麽一天,啊啊啊啊!”


    黃不逑再度逃跑,他跑得並不快,像是馬拉鬆最後竭力衝刺的疲憊與無奈。他身上還插著一把屠刀,周身還有黑霧湧出,為了安全起見,許雲歌沒有拚勁全力追趕,而是寸步不離地尾隨在後。


    他的眼前出現重影,太平鎮的一切場景在他眼中變成鬼市,隨後瘋狂地燃燒起來。一黑一白的身影站在不遠的位置,她們的麵貌有些眼熟,卻似一對黑白對立的裸足少女,靜靜地望著這生命最後的燃燒。


    一種下意識恐懼,讓黃不逑避開了她們的位置,他往商業街跑去,不管怎樣他還要做最後的掙紮。


    可在跨入商業街的一瞬間,一股戲虐而惡毒的視線鎖定他的軀體,一種嘶嘶如蛇的怪聲從黑暗中不斷傳來,幾乎讓他的身體石化在原地。


    那股怪聲對他細說:“我聽到了你心中的嘶吼,得知了你心中最後的怨恨。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贏了,你還可以迴到鬼市之中重新開始,如果你輸了,就要成為恐怖傳說的死亡祭品。”


    “我願意!”黃不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他渾身一振,他也知道自己最初索取詛咒的時候,和今天也是一副同樣的場麵。


    眼看著好像有其他人圍捕過來,一張詛咒符和一塊詛咒石,卻憑空現於黑霧之中,被黃不逑立即抓在手心。


    “恐怖傳說即將現世,而祭品的數量還差1個,天亮之前必須完成。殺了鬼奴,把他變成祭品,你可以重獲新生。如果失敗,你就隻能永墮夢魘地獄,靈魂永遠不能逃脫,直到被惡鬼吞噬得一絲不剩。”


    黃不逑絕望了,他握緊詛咒石和符咒,手心傳來一陣刺痛,詛咒的力量幾乎把他榨幹。一大股黑霧融入黎明前的黑暗,將四周的一切吞噬。


    路燈還未熄滅,許雲歌卻感覺眼前的街景恍然變化,不管他怎麽走,都是一副鬼打牆的模樣。心中一動,他不知這等異象,是不是黃不逑黔驢技窮亡命一搏造成的詛咒,他隻是模仿竇昕唯的舉動,開機搜索。


    :如果你迷路了,丟出一塊石頭就會找到路。


    “沒想到竇昕唯和大黑出車禍,那件事竟然真的是他幹的。看來他已經翻不出什麽花樣,跑也跑不了多遠了。”許雲歌撿起一塊磚頭,黯然失色漸漸開啟,破滅之力在指尖湧動,連鬼市的幻境都無法挽留他,即便是鬼打牆的幻象也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黃不逑在絕望中不斷煎熬著,他等待許雲歌察覺這一切,期盼他丟出那塊要命的石頭來觸發詛咒,被恐怖傳說之中的靈車直接碾死。


    可他又忽而迷失了許雲歌的存在,他感覺不到詛咒的控製與反饋,他甚至覺得四周的街景變得越來越雷同,詛咒把他也困入了幻境。


    一個戴著麵具的鬼奴向自己走來,黃不逑卻再也沒有力氣去逃跑。任憑許雲歌走到他的麵前,抓住他的衣領,揪住了他的腦袋,他的掙紮和扭動再也沒有任何機會,拚命的詛咒和怨恨,再也沒有迴應。


    一塊磚頭拍在黃不逑的頭頂,充滿暈厥與劇痛的一擊,拍碎了四周的一切幻象,也拍碎了他心底最後的希望。


    “投石問路!投石問路!我讓你投石問路!”


    一次又一次的磚塊來襲,黃不逑隻覺得世界一陣黑暗一層蒼白。每一次閃爍,那一對黑白相對的少女就離他近一步,每一次疼痛,地獄中惡鬼的唿喚就越來越清晰。


    黃不逑渾身顫抖地跪在井蓋上,一雙無形的黑手把他抓在原地,遠處有卡車的鳴笛傳來。他忽而聽見無數惡鬼在嘲笑他,他仍然沒有接受他輸掉的事實,他看了許雲歌最後一眼,掙脫鞋子,跳了出去。


    一輛卡車駛來,早有預警的許雲歌已經提前避開,黃不逑飛了出去。


    他看見一名血腥的女性,飛翔在夜空之中向他猙獰地微笑。


    他看見一名溫柔的女性,做好一桌蟾蜍蜈蚣,怪笑著等人歸來。


    他看見一名堅強的女性,穿過無盡的黑夜,終於找到了她的家人。


    最終黃不逑摔落在地,一片片細碎的雪花落在他的眉梢卻沒有融化,直到這時他才想起:這個世界,也許原本就比惡鬼地獄還要陰冷。


    好冷啊,原來真的好冷啊……


    “可是,要是能撐到天亮,恐怖傳說是不是會重新沉睡!”


    曾經熱烈過的希望,如今隻剩單薄餘火。眼看著老李等人持槍包圍,許雲歌拿著磚頭站在路旁,黃不逑卻絕望地看見一條紅線爬上他的手腕,他無法控製地握住了胸口的屠刀,用力拔了出來。


    在破曉來臨的前一刻,u看書 uansu 黃不逑隻看到一股黑血噴出,所有詛咒的力量都煙消雲散,他和那些惡毒的笑聲,永遠地留在了那一夜。


    在太陽升起的地方,陽光照耀在太平鎮初冬的街頭。許雲歌站在一旁,他隻聽見自己殺人之後,腦海中急火攻心詛咒升級,5秒變10秒的說明。還有恐怖傳說覺醒現世,獎勵進度變成200%的提示。


    沒有多想,將詛咒升級帶來的1點屬性點分配到體能之上,一股渾身的溫暖與血氣流動的活力走遍全身。直到凍了一夜的麻木與陰冷終於散去,終於能安心地接受明亮的陽光。


    “你沒事吧!”趕來的老李等人目睹了這一切,雖然嫌疑犯走投無路之下畏罪自殺早有案例,可看到許雲歌一身狼狽地捏著磚頭,他還是有點擔心這名**是不是遇到危險。


    “我當然沒事,我能有什麽事。”


    “那你的手上怎麽全是血?”


    許雲歌看著手中的磚頭,他將所有的秘密隱藏在心裏,掩飾表情輕聲微笑:“沒什麽,我隻是向他問了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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