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麵色如常:“那是在正常的環境下。”


    道觀城遺址,顯然不是正常的環境。


    玉人伸出三根手指,說道:


    “元神奇異,無色無形,世間唯有三樣事物可以對其遭受損害。”


    李言希問道:“是哪三樣事物?”


    玉人緩緩道:“其一,活人的氣血。其二,世間浩蕩之氣。其三,皇帝。”


    “皇帝?”李言希微微愣神。


    玉人淡淡道:


    “師父當初就是這麽告訴我的,“元神離體之後,靠近皇帝三丈之內,頃刻間灰飛煙滅”,這是師父的原話。”


    “而就算與皇帝相隔數十裏乃至上百裏的距離,元神依舊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弱小的元神同樣會灰飛煙滅。


    大離的國都,對於我元神道的武人,就宛若人間地獄。”


    玉人頓了頓,又補充道:


    “經我驗證,道觀王也算半個皇帝。”


    “王霸之氣?還是龍氣?”


    李言希有些難以接受:“死了的皇帝也算?”


    玉人目光閃爍,沉默片刻,輕聲說道:


    “死了的皇帝,應當是不算數的。但,此地對元神確實有極大的損傷……”


    聽了這話,李言希也沉默了。


    玉人這句話想表達什麽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玉人微微拱手,說道:“道友,你既得吾元神道傳承,還望能將其延續下去。


    倘若某日去了左西洲,還請去一座名為參池的小城,找到一位白胡子飄飄開武館的老頭兒。


    告訴他,錢誠已然肉身飛升,讓他不要過於牽掛,早日尋一關門弟子繼承衣缽才是。”


    玉人微微抬手,一道微光亮起,填滿了李言希的眼眶。


    等李言希再次迴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又迴到了道觀城內城區,那個陰森破敗的街道上的深坑裏,手指觸摸著玉雕晶瑩的肩膀,指尖微涼。


    隻是腦海中不斷流轉的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讓他意識到方才的一切並不是幻覺。


    老道士正站在一旁,抱著自己的桃木,喃喃道:


    “這附近也沒什麽邪祟啊?”


    李言希咳嗽一聲,老道士瞬間反應過來,驚喜道:“小子,你活過來了。”


    李言希示意老道士躲到一邊,氣沉丹田,握緊拳頭,對準麵前的玉雕,一拳打出。


    轟!


    一層無形的氣浪散開,吹的老道士微眯起眼,花白的胡子橫飛。


    這一拳,李言希顯然是連騎馬的勁兒都使了出來。


    但麵前的玉雕卻毫無破損。


    “這就是飛升境武者的軀體嗎?”


    李言希瞳孔微縮,在拳頭轟擊到玉雕之上的瞬間,他仿佛感受到一股無比浩瀚的天地存在。


    相比起來,他的拳頭雖然很硬,但卻顯得微不足道了些。


    “這元神道,看起來確實頗有神異之處。”


    李言希迴想腦海中流轉的《飛升經》文字,恨不得現在就把它們謄抄到紙上,用係統補全。


    老道士又跳迴深坑中,看著玉雕光滑的表麵,詫異道:“這石頭竟然這麽硬?”


    李言希走到老道士身前,低聲道:“扶住我。”


    老道士一臉的懵逼,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李言希雙眼一翻,身子軟塌塌的,就要倒在地上。


    老道士一伸手,就把李言希的身子架住。


    李言希隻感覺渾身輕飄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子傾斜,又被老道士攙扶住。


    天地驟然間變得通透。


    方圓三裏之內,任何事物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廢墟中,夜風吹落碎石,砸到地麵發出聲聲輕響;


    地底下,數根不知掩埋了多久的白骨,在地殼的運動下支離破碎;


    甚至在不遠處的黑暗中,還有一個麵色陰蟄的武人,伏在一處角落,一動也不動,靜靜等待著獵物上門。


    “這就是元神出竅的感覺嗎?”


    李言希心念一動,他的元神就無視了磚瓦廢墟的阻隔,越過數百米的距離。


    一股若隱若現的吸引力傳來,源頭正是他的軀體。


    李言希還想再飛遠一點,但卻突然受到某種無形的影響,頭暈目眩,透明無形的元神也開始震蕩。


    李言希心中一緊,心念一動,又迴到了自己的軀體之中。


    老道士的懷裏,李言希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中還帶著一絲凝重:


    “皇帝……”


    老道士今夜第二次看著李言希醒了過來,語氣嚴肅,問道:


    “小子,你方才遇到了何事?倘若遇到問題,一定不要硬撐著。老夫好歹是紫陽觀的副觀主,見多識廣,說不定就能替你尋到解決的辦法……”


    從老道士的視角看來,李言希是被這玉雕中的東西纏上,這才接連兩次失去意識。


    連他的桃木都沒能檢測出來這玉雕的異常,此物若真有詭異,其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但老道士依舊沒想著獨自跑路,而是想著和李言希一起去麵對危險。


    李言希心中有些感動,將在玉雕中發生的經過給老道士解釋了一番。


    “元神道?《飛升經》?”


    老道士目露驚奇之色:


    “這元神道,老夫似乎在某本古籍上看過,貌似是左西洲的一個武道流派?”


    李言希從背囊中掏出紙筆,將《飛升經》抄錄下來,一連抄了十數張,一齊遞給了老道士:


    “你練一下試試,看能不能在三個時辰內入門。”


    聞言,老道士麵露驕傲之色,一把接過《飛升經》,自傲道:


    “三個時辰?憑老夫的絕世天資,以及妖孽般的悟性,區區入門而已,還用得著三個時辰?”


    “話說,老夫剛才摸這玉雕的時候,怎麽沒被拉進去接受考驗?”


    知道真相的李言希麵色古怪,默不作聲的看著老道士拿起功法,開始參悟。


    半個時辰後,老道士額頭開始淌出汗珠。


    一個時辰後,老道士臉色變得黝黑。


    三個時辰後,天色都變得蒙蒙亮。


    老道士一把將手中功法扔在地上,破口大罵道:


    “什麽狗屁功法?寫的如此晦澀難懂,一看就不想讓後來者學到精髓。


    這種沒有誠意的功法,老夫不練也罷!”


    李言希心中憋笑,心道別的先不說,那玉人選人的眼光倒是精準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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