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飛鷺花園最近的是龍虎碼頭,隻有三四公裏的樣子。第一批檢驗結束的人們終於離開了小區,通過各種各樣的交通渠道趕往碼頭,有騎自行車的,有開汽車的,有開電動車的……


    從這裏離開的道路上,每隔三五十米就有士兵在值勤,隨時準備射殺發病的感染者。經過這些路線的人們,時不時的向士兵們敬禮,士兵們偶爾也會還禮。


    王笑磊這會兒帶著珊珊在樓頂,拿著一隻望遠鏡看那些人離開的情況,望遠鏡是昨天靳強給他的。可惜碼頭方向的視線被高樓擋住,飛鷺花園最高的樓棟也就12層,根本看不到那邊。


    “叔叔,我也看一下行嗎?”情緒已經略微恢複的珊珊眼巴巴的看著他。


    他把望遠鏡遞給珊珊,然後讓她騎在自己脖子上看。


    珊珊樂嗬嗬的看著,但很快就失望了,這就是生活在城市的弊端:如果不是站在特別高的地方,很難看太遠。


    小區裏熱鬧起來,大多是祝福那些離開的人,畢竟每一個離開的人都明白,這一走,短期內是迴不來了。於是他們把家裏吃喝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樓下,那些沒來得及離開的人把它們收走。


    一直在為物資爭吵的小區,這時難得出現了和諧。28號樓的人原本以為收購了王笑磊的那批物資能大賺一筆,沒想到現在反而成了累贅,紛紛給他發消息,問能不能退款。


    王笑磊看著那些離開的人,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這次的疫情原因還沒有調查出來,誰知道這次離開是福是禍呢?


    跟著人群去了炎嶼,難道那個地方就不會出事?而且炎嶼可不如東明島,在這裏,自己擁有一屋子的物資,炎嶼上不知道有什麽。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應該堅持留在島上,等待疫情徹底結束後再走,畢竟官方發的消息說的很清楚,感染者無法突破鋼筋水泥,隻要吃喝不愁,他就能一直待在這裏。


    第一波體檢於中午十二點結束,下午兩點將開始第二波。


    趁著這段時間,他領著珊珊去找靳強,靳強看他走到跟前,就敬了個禮,問:“同誌,有事嗎?”


    他愣了一下,靳強的反應可不太對,像是不認識自己。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昨天的那些話可能是私人談話,不能讓人聽到。


    於是他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問:“我想繼續留在島上,請問是否違反規定?”


    靳強猶豫了一會兒,大概他也想到了問題所在:誰也不知道炎嶼上麵到底有什麽,與其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還不如留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中,等待疫情結束。


    “我幫您問一下吧,今天下午六點體檢結束,您可以再過來,我給您答複。”靳強說。


    “好的,麻煩你了。”王笑磊也不再多說,領著珊珊走了。


    他注意到,珊珊對這位舅舅似乎沒什麽感情,他與靳強對話的時候,珊珊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


    也難怪,呂哥的房子是買的,這島上也沒什麽太大的產業,就是太過適合旅遊,所以房價貴的離譜。能在這兒買房的人,大多不會看的起那些窮親戚,靳強大概就是因為這個,跟珊珊沒有多少來往。


    跟王笑磊想法接近的人不在少數,28號樓離開的人很少,總計24戶人家,第一天去做體檢的隻有四戶——從樓棟群裏的發言記錄可以看出,東明島封禁之前,總計有二十一戶人家還在小區裏,剩下的要麽逃出去了,要麽出事了。


    當他迴到樓上時,聽到隔壁小區傳來一聲奇怪的叫聲,那聲音沙啞、恐怖,像是人被捏著喉嚨,然後氣流突然衝破了喉嚨,造成了嘶吼。


    人們紛紛跑到窗口邊,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小區南邊的路上,有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人,正由西向東急速奔跑。看著像是在追趕什麽人或物,但是路上並沒有目標,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追什麽。


    王笑磊正在房間裏,聽到外麵的聲音時,就拿起望遠鏡走到了窗邊,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已經聽人們說了很多次感染者,但這是頭一次見到。


    灰色的臉和身體,明顯帶著傷,但是傷口處沒有血液,或者血液早已凝幹。


    除了傷口以外,似乎還有不少血泡,大概那些看著像是傷口的地方,就是血泡潰爛後形成的。


    他看了一眼,就把望遠鏡放下了,因為看那種東西的第一感覺就是惡心,實在不想再看第二眼。


    恐怖倒也不恐怖,最近這些天網絡上的恐怖圖片多了,他多少也練出了一些扛壓能力,不至於被嚇到。


    他本以為珊珊會想看看,但當他迴頭看時,發現她正縮在牆角,渾身顫抖不止。


    他這才想起來,前幾天珊珊在機場接觸過感染者,那種場景隻怕已經刻在她的腦海裏了。


    “如果害怕,可以迴你房間裏看書,我在這兒了解一下外麵的情況。”他有點尷尬的對珊珊說。


    “好的。”珊珊答應著,但是沒有動。


    看到她這樣,王笑磊這才想起她隻是個四歲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幾乎等於零。


    珊珊攤上這麽個叔叔,也實在是倒黴,因為王笑磊本來也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他想起以前看過的一篇文章,好像是說擁抱可以緩解孩子的緊張,於是他走過去,把珊珊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珊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的很傷心。


    “哭吧,哭吧,把不高興的事情都哭出來……”他小聲的說著,“叔叔會一直陪著你,不會再讓你走丟了。”


    “叔叔……你說話要算數……”珊珊抽泣著說。


    感染者並沒有奔跑多長時間,在小區南門附近,一名士兵朝他開了四槍,看上去有兩槍擊中,但他還在地上撲騰著,並沒有死透。


    兩名軍人迅速朝他跑過去,十幾秒後就到了跟前,其中一人朝感染者頭上補了兩槍,這下他徹底沒有動靜了。


    一名軍官模樣的軍人自言自語著:“聯係綠苑的人,問問這家夥是怎麽出來的,他們那邊應該先控製住的。”


    另一名軍人說:“甭問,不是檢查有漏網之魚,就是在小區自由活動時突然發病。”


    軍官說:“那也不對啊,他們應該開槍的。”


    “天知道,我給上麵匯報一下得了。”


    2050-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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