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陣法束縛效果極弱,於天賦封鎖與幻術之類的招數效果極強麽?


    何老看向平老:“該你了。”


    平老有些不滿:“有必要嗎?他隻是個孩子!”


    “平時多流淚,戰時少流血。”


    平老皺了皺眉:“為人,為仁。你的思想已經有些偏離儒道了。”


    何老心頭微微一震:“是麽?”


    平老從袖中取出一支平平無奇的筆。


    章德穹看著這支筆的紋路,仔細地思索著什麽。


    這支筆的紋路怎麽有些熟悉?仿佛聽誰提起過。


    平老看了他一眼:“專心!我要開始了!”


    章德穹收起思緒:“來吧。”


    平老雙眸微閉:“我的本命天賦,加上本命物加以配合,哪怕是第一式也已達到了神術的境界。你一旦發現無能為力,立即閉目示意,我會即刻收法。”


    “嗡——”


    筆的筆鋒,數百根毫毛顫動起來。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


    風勢,更加急促,烏雲,蔽了明月。


    “一筆驚風——”


    風,動了。


    萬千狂風聚成一層薄薄的風牆,將章德穹團團圍住。


    章德穹小臉有些發苦——何老不是說唿風喚雨是癡心妄想,連聖人也辦不到麽?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風,似乎微不可察的小了一些,但風牆依在,沒受什麽明顯的影響。畢竟這是神術,以築基破神術簡直是癡心妄想。


    這就是神術嗎?竟然這般恐怖……這仿佛接天連地的風牆,如同死神在凝視他,向他招手。


    感受到風牆中不斷傳來的巨大威壓,章德穹再也無力站立,跌坐在地,用力閉上眼睛。


    平老收了法,點了點頭:“小成登堂之後,對一切封印與約束類法則都有克製之效。一切作用於你身上的法則層次的封印與負麵效果,包括精神攻擊,全部於你效用大減。但對於除了天賦外的法陣封印——也就是除了敵方的本命訣外,則隻是略有削弱,效果並不明顯。”


    何老笑了笑:“果然是淨化與驅散。”


    “嗯,確實如此。”


    “不過,這也沒什麽攻擊能力啊。”


    平老微怒道:“要甚麽攻擊能力?你們修的是儒術!你的仁與和呢?你習儒術究竟是為了滅世還是救世?”


    可是世事不盡人願啊!殺惡人,即救好人啊!何老腹誹道。不過,若按這麽說……滅世,即救世?不通不通……通乎哉?不通也……


    仁為重,義又怎能缺失?


    不過這些話,何老不會當麵對平老說的,理念不同而已,求同存異便可。


    更不用說尊師、重道了,這是何老一直所看重的。


    章德穹起身問道:“老師,您曾說,唿風喚雨是不可能實現的嗎?”


    何老笑了:“唿風喚雨,是神術以上才能勉強運用的能力,當然非常人可及。但你當初可並沒說唿風喚雨啊,你說的是移川填海,鬥轉星移……這等偉力,自然是單憑人力所不可能做到的。”


    平老解釋道:“我用的也不是大範圍的唿風喚雨,而是將身邊之風以神術與法則之力加以控製,讓其滯留在你身邊,形成了風壁,並非是所謂唿風喚雨。唿風喚雨,在準聖才能使用的小神通中都是最頂尖的能力。即使是聖人,不付出一定代價的情況下,也很難大規模地唿風喚雨。我們,畢竟是人。是人,就要受天道的約束,尤其是這種借天力而為的能力啊……”


    明月當空,今夜,不用火燭。


    “宇內晚風迎月歸,天外流雲伴星從。”章德穹坐在木屋窗前,有感而發。


    “自己寫的?”平老問道。


    “嗯。”


    平老看著窗外明月,微微點頭:“繼續。你剛明理,正是感觸最深的時刻。”


    章德穹突然想起了平老剛剛詩賦天地,揮筆一動的意境,不禁感觸頓生:“筆落壯誌千古存,詩成豪情八荒通。”


    平老點了點頭:“古風、古體詩啊……還以為你打算寫一首今體格律詩,什麽七律、七絕的呢。”


    章德穹苦笑道:“雖然如今提倡今體詩,但對格律要求甚高,什麽‘粘’、‘對’、‘拗救’、‘平仄’的……押韻又是必須用‘平水韻’,限定實在太死。我如今才疏學淺,那等詩詞,著實難以作出。”


    平老微微點頭:“相對而言,確實是不拘平仄,不拘平水韻的古體詩更自由一些……繼續吧。”


    章德穹應聲微微低頭,沉吟良久,直至明月被群山擋住,破曉將至。


    “不行了,沒有靈感了。我畢竟才不到十五歲而已,又沒有太多知識與學問……”


    章德穹苦惱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


    平老聞言微微地笑了笑:“‘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聽說過沒?‘莫欺少年窮’聽說過沒?”


    “為何說莫欺少年窮?因為少年有著大把的時間可以去改變,因為他們可能有某一天意識到了自己的‘窮’,而奮發圖強。”


    “《易經·係辭下》中有言: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雖說這裏的‘窮’含義不同,但道理是相通的。”


    一股墨香之氣飄然而起,章德穹不禁側目——原來是平老將剛剛未完成的兩聯詩在白綢上寫了下來。


    平老將白綢贈予章德穹:“日後可將此詩補齊。這,可是你作的第一首詩?”


    “呃,並不是。之前也寫過兩首,不過拙劣不堪,不如這首好。”


    平老笑了笑:“縱然不是第一首詩,也是你明理後寫的第一首詩。此詩,仍然極有意義。”


    平老起身迎接日出的第一縷曙光,似乎想起了什麽,微微一笑:“而且這是我親自用我的筆抄在我的白綢上的,更有意義。”


    章德穹有些迷惑,但平老並未解釋什麽。


    破曉,日起東山明天下,帶來了灼灼光華,帶來了初升的希望,更帶來了新的一天。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啊……”平老歎道,出門拎起水壺:“該澆水了。”


    章德穹忙上前欲接水壺:“我來罷。”


    平老搖了搖頭:“不了。之前讓小何代勞,是因為要給你覺醒、明理,抽不開身。現在既然無事,便該活動活動了。”


    “何謂活動?”平老自問自答。


    “活動,活動,想活就要動。”


    “我可不想讓這一把骨頭枯死在椅子或是床板上,除非我再也站不起來了。”


    章德穹隻好由平老去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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