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德穹,吃飯了……”


    章德通上前喚醒章德穹。


    “嗯,嗯?下課了嗎?這麽快啊……”


    章德穹一臉迷茫。


    章德婉扭頭看著二哥的表情完完全全地是高山仰止:“二哥,你真強。聽著祭文當催眠曲睡覺……除了你也是沒誰了。”


    章德穹一臉懵逼:“什麽鬼?祭文?誰死了?”


    章德通看向二弟的眼神完全是充滿了歎服:“德穹啊,先生剛剛講的《祭十二郎文》乃是祭文。眾人聞之沒有不落淚慨歎的。你卻當成催眠曲……二弟啊,我從未發現你竟是如此有才。”


    “……”


    章德穹一臉無辜:“我不知道啊……”


    吃過午飯,章德穹小憩片刻後,坐迴到了後堂之中,決意認真聽講。


    李先生將書本放在講桌上,侃侃而談:“長安城,是兩朝首都,城市由外郭城、皇城和宮城、禁苑、坊市組成,麵積約八十七平方公裏,是當今世界上麵積最大的都城。城內百業興旺、宮殿參差毗鄰,最多時人口近一百萬之巨。”


    “通過外國人士的資料匯總,長安城乃比拜占庭帝國的都城君士坦丁堡大整整七倍;比公元八百年所建巴格達城大六點二倍,比古羅馬城大五倍。”


    “對於本國而言,比劉漢王朝建立的漢長安城也要大二點四倍。”


    “可以說,我大唐長安城的麵積之大前無古人!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城!”


    “同時,唐長安城布局極其整齊,規製嚴密,坊市分離,網格分區,成為我國曆史上規劃最為規範的一座城池。”


    “……”


    李先生在講桌旁唾沫橫飛,一臉自豪,與有榮焉。


    事實上,這些內容眾人已聽了無數次,但每次再度聽聞,仍是心中豪情頓生。


    章德穹沒有睡覺,因此自然也不例外。


    雖然先生講的仍是廢話居多,但章德穹卻認為這是先生講的最成功、最有意義的課之一。


    日漸西移,先生已講完了今天的內容:“明日我們講《洛神賦》,乃三國時期曹植所書。請諸生多加預習。諸生請散!”


    眾人拱手致意,先生拿起書,頭也不迴地向外走去。


    看著大哥狂熱的眼神,章德穹連連擺手:“今天就不去演武場了。”


    “為何?”


    “今天我要去書房看書。”


    “父親的?”


    “不,是章府的。”


    “……好吧。”


    章府的書房,在茶室之後。而茶室正對著後堂,因此路並不長,比迴院甚至更近許多。


    書房與茶室,均為十米乘十米,共一百平米的空間,呈南北分布,沒有任何間隔。


    書房與茶室的西部,是一個南北寬二十米、東西長三十米,共計六百平米的一片竹林。竹林正中央,有一座小亭子,名曰竹亭。


    至於竹亭的大小,也是一如既往的五乘五的規模,不知是否有什麽講究。


    書房,需從茶室中穿過去才能抵達。或是從竹林的小徑繞進去。


    一百平米的書房中,林林總總有三十餘個書架,每個書架連都有一個長條凳子,便於讀書。


    由於是書房,所以向西方的竹林共開了五扇大窗戶,利於借光。


    書房中的懸掛式燭台、立地高腳架式燭台,加起來也共有三十座,便於夜晚讀書。因此,這些燭台在白天,僅亮五座,將書架間的陰影區域照亮,夜晚無人時,也僅常亮五座。隻有有人來讀書時,才會依個人需要點燃燈燭。


    章德穹並沒有點燃更多燈燭,因為有五座,足夠了。


    章德穹熟門熟路地找到一本置於角落書架中的書卷,拿到光線下細細觀看。


    《六十四卦初解》,這是一本手錄之書,僅有數頁而已。


    章德穹翻至“無妄”卦。


    “無妄,下下卦,喚作天雷無妄,無妄而得。卜到此卦者應順其自然、順應本分,萬不可有過於激進之行為。”


    解釋極為簡略,比何老解釋得更加簡略。


    “無需無妄,無妄而得……究竟怎樣才算無妄?怎樣才算盡本分?得,又在何時?又得何物?”


    思索半晌,無果。


    “去找何老嗎?可惜天色已晚。”


    夕陽已要西下,何老的茅草屋早應閉上了門,開始休息了。


    章德穹看了看緊緊鎖著的二樓樓梯間,歎了口氣。


    書房分有兩層樓,但二層樓常年上鎖,誰也不知裏麵究竟有什麽。


    據說,書房剛建好後,曾祖帶著一位好友上了二樓,待了三天三夜。而後,二人神色如常地走了下來。曾祖章永平吩咐將二層樓封鎖起來,並囑咐:“非危難之際不可上樓。”


    自此,書房的二層樓成了章府唯一的禁地。隻有當章府的藏寶庫修建完畢後,章府才多出了第二個禁地。


    用腳趾想都能想明白,曾祖必是留下了一樣足以使章府在危局翻盤的底牌,但沒人知道那底牌是什麽。即使章平老爺子也不知道。


    走出了書房,章德穹迴到了德穹苑,在思索之中吃了晚飯,洗漱之後上床便睡。


    天,蒙蒙亮,而空中已有細小的雨絲飄落。打在屋頂、打在屋簷,綿柔無聲。


    看著麵前隨風飄蕩的雨絲,章德穹想起了父親所說的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久旱逢甘霖。


    但旋即微笑搖頭。久旱逢甘霖,有一個前提:久旱。


    何謂久旱?就是三五年不下一場雨的那種,才稱得上是“久旱”。


    至少上一周,長安才下過一場雨。


    心中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章德穹拿起黑色油紙傘,向外走去。


    看著在雨中忙碌著收衣服的兩位小侍女,章德穹道:“綠草、紅花,下雨了,多穿些衣服,免得著涼了。”


    “多謝少爺關心。”


    “恭送少爺。”


    後堂。


    李先生帶書走進來:“今日,我們學習曹植的《洛神賦》。請諸生拿出書卷。”


    下雨的夏天,人總是容易犯困。


    某人毫不費力地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沉沉睡去……


    “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其詞曰:……”


    李先生吟詠地一如既往地抑揚頓挫,催眠效果極佳。


    於是剛講了一個序,還未到正文,章德穹已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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