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與極光在冰原上交疊,如同一幅壯麗卻又令人不安的畫卷。兩個交通工具的引擎聲在這死寂的天地間迴蕩,履帶車的車燈穿透漫天風雪,映照出前方忽明忽暗的道路。大約行駛了十多分鍾後,林婉的探測器忽然刺耳尖鳴,屏幕上靈力波動的數值幾近飽和。她心頭一緊,立刻按下通訊按鈕。


    “王靜,大家注意!靈力紊亂到達極限,隨時可能出現大規模的異常反應……應該已經進入主陣外緣了。”


    話音剛落,前方風雪驟然一頓,宛如被某股力量攔腰斬斷。眾人眼前豁然出現一帶空曠的冰壑,四周晶瑩剔透的冰壁泛著幽幽藍光,像極了巨大水晶宮殿的斷麵。更詭異的是,空曠區域中央,聳立著數根弧形的石柱,每一根都布滿扭曲的古代符文,它們彼此連接,形成一道接近環狀的結界。


    石柱間氤氳著紫藍交織的薄霧,霧中隱約可見同心圓般的符文花紋,宛若大地脈絡在此匯聚。上空的極光恰似漩渦般與地麵對應,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處“匯合點”必然就是主陣所在。此刻,那結界正泛著奇異的跳動,與極光相互唿應,仿佛下一刻便要將這片冰原徹底染成另一個世界。


    “就是這裏……”蕭遠喃喃說道,眼裏不自覺露出凝重和一抹戰意。


    “停車。”王靜一聲令下,安德魯踩下刹車,履帶車在冰麵上發出摩擦的尖銳聲響。後方的雪橇也在幾米外停穩。十人先遣隊緊繃神經,紛紛下車,迅速組織戒備。


    寒風唿嘯,從冰壑兩側灌進來,令人感覺如墜無底深淵。林婉放下探測器,簡單操作幾下便發現數值徹底紊亂,這片範圍內的靈力正在高密度聚合,已超越常規感知。她抿了抿唇,小聲對王靜說:“幹擾裝置大概率無法全麵壓製這種規模的怨力。一旦強行開到最大功率,可能會瞬間過載。”


    王靜按住她的肩,語調平緩卻堅定:“那就先別開。除非我們確定能一舉破壞關鍵符文,否則隻會打草驚蛇。”


    蕭遠緩緩拔出刀,看向不遠處的石柱環:“但願我們搶在黑袍術士徹底完成儀式之前。大部隊還要至少一天才到……沒有退路了。”


    周圍的隊員也神色緊張,握著槍械或符咒杖。一名靈能防禦術士輕聲提示:“前麵地麵似乎有陷阱,你們看那些浮冰裂紋,裏麵泛著淡紫色光芒,跟之前怨靈出現的征兆很像。”


    “先遣兩名偵查員繞到旁邊高地觀察主陣情況,其餘人原地隱蔽,”王靜當機立斷,“蕭遠、林婉、我再帶兩個術士,先潛近過去,找準時機破壞陣心。你們從外圍掩護,一旦見到我們發信號,就開火吸引注意。千萬別讓他們布下包圍。”


    短暫布置後,偵查員小心從右側的冰壁翻上高地,博格與另外幾名隊員留在車旁隱藏。王靜、蕭遠、林婉與兩名靈能術士一起穿戴好防寒頭盔和護具,沿著冰壑邊緣弓身潛行。每一步都踩在堅硬冰麵上,腳步聲被風雪掩蓋,卻沒法掩飾內心的緊張。


    愈靠近那環形石柱區,能越發感受到空氣中糾纏的怨力,隱隱能聽到似人非人的低語,像是遠古亡靈在耳邊喃喃。那些扭曲符文在紫光中時閃時滅,令人心底生寒。林婉咬著牙,死死抱住幹擾裝置,稍有冷卻不及,額頭已布滿冷汗。


    忽地,王靜伸手示意大家停下。前方一根石柱後方,有兩道黑袍身影晃過。緊接著,更多黑袍術士的身形陸續出現,他們圍繞著圓心走動,口中吟頌古老咒語,似在進行最後的施法。圓心中央,一塊巨大的深藍水晶正懸浮在地麵上方約半米處,其周圍纏繞著層層凝縮的極光之力。看那規模,與先前任何一個據點或分支核心都不可同日而語。


    蕭遠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果然是大本營級別。他用刀尖輕輕敲了敲腰間備用的符紙,側頭看王靜——若想毀掉這塊水晶,必先破壞四周石柱形成的封鎖。可如此大的範圍,他們能成嗎?


    林婉悄聲提醒:“石柱上刻著高階符陣的銘文,一旦我們開始攻擊,他們很可能立刻引爆自保或毀陣。我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壓製他們,否則一旦陣心崩壞,極寒能量與怨力混合,附近百裏都可能變成絕境。”


    王靜額角沁出汗水,心裏十分明白此刻的風險。但正如他們一路堅持到此,再難也隻能搏。她略一掃描周圍地形,低聲指令:“林婉,先找個好位置布下幹擾陣。一旦攻擊開始,就幹擾對方施法。蕭遠,跟我正麵突擊,分頭拆毀石柱。兩位防禦術士掩護林婉,別讓怪物和術士近身。”


    蕭遠握刀的手青筋暴起,臉上卻現出一抹毅然的神色:“好,這一戰,隻能成功,不許失敗。”


    不遠處,黑袍們的咒聲漸漸變得高昂,像是在舉行邪典盛宴。紫光和極光糾纏在一起,匯入深藍水晶,讓它表麵紋理更為清晰,宛如某種古神之心在跳動。


    就在那一刻,王靜輕輕唿吸,給林婉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悄無聲息地退到石壁後,開始擺弄幹擾裝置與符紙。兩名防禦術士左右警戒,為她爭取時間。王靜、蕭遠彼此對視一瞬,雙雙拔刀,腳步一點地麵,如雷霆破空般朝石柱區猛衝而去。


    戰端驟起。黑袍術士見有敵人闖入,立即分散抵擋,怨靈嘶吼著從紫色裂隙中冒出,撲向王靜與蕭遠,試圖阻攔他們對石柱的摧毀。空中,林婉的幹擾裝置發出尖銳嘯聲,伴隨幾道破邪符接連飛落,令大片怨力瞬時凝滯,令那些黑袍人無法施展最強咒術。一時間,石柱區內火光與怨氣交纏,刀鋒與符咒迸發出耀目光芒。


    嘶吼與碰撞聲中,王靜刀勢如飛,硬是衝破怨靈的圍堵,一刀劈中最近一根石柱的基部,符文紋理立刻開裂,電光火石間爆出一股藍紫能量衝擊,將她震退數步。蕭遠則在另一側狂斬黑袍術士的守護符文,硬生生將其逼開,趁機用力一砍,把另一根石柱的紋理破壞大半。


    “再加把勁!”王靜肩膀火辣作痛,但仍強行穩住刀勢,朝蕭遠吼道。此時,整個結界開始動蕩,深藍水晶上泛出一道淒厲的尖鳴,宛如受傷的野獸。可越是逼近成功,越要在刀鋒上與對方爭時間。


    黑袍們咬牙喊著咒語,有人自毀經脈來強行激發最後的防護;怨靈也越發瘋狂地向王靜與蕭遠撲去。林婉見兩人已陷入苦戰,嬌喝一聲,將幹擾裝置推到極限,隻聽“滋滋”短促電流聲,裝置頂端霎時爆出刺目的火花,但換來的是周圍怨力一次更猛烈的壓製。


    “就是現在!”蕭遠怒喝,刀上一陣熾亮光芒,整個身體像炮彈般衝向第三根石柱,刀鋒狠狠斬下,在符文紋理間撕裂出駭人的缺口。石柱根部登時發出卡嚓巨響,大片符文碎片四濺。


    王靜咬牙,強忍周身傷痛,挽出最後一記刀花,將先前斬斷的石柱徹底推倒。轟隆聲裏,兩根核心石柱幾近粉碎。僅剩的幾根也搖搖欲墜,令整個結界危如累卵。那深藍水晶上的符文光芒迅速暗淡,好似隨時都會塌陷。


    此刻,一名黑袍術士見大勢已去,忽然祭出一道暗紅符紙貼在自己額頭,麵目猙獰地發出刺耳慘笑:“你們妄想阻止方舟?哈哈哈……就讓這冰原與世界一同墜入地獄吧!”


    他說完,身體瞬間膨脹,像要爆炸般釋放極寒與怨力的混合衝擊。蕭遠離他最近,被強勁波動震得刀都險些脫手。王靜眼見不妙,急切瞄向林婉。林婉神色驚駭,卻還是咬牙將手中最後一張破邪符朝那術士拋去,與過載的幹擾裝置一同引爆。金光與紫霧瞬間交織,空氣中炸出恐怖的衝擊波。


    在那片白色與紫黑交疊的閃光中,石柱結界轟然崩毀,深藍水晶不受控製地狂顫,裂痕以驚人速度擴散。還在祭壇周邊掙紮的黑袍術士們驚恐尖叫,來不及撤離便被狂亂的能量洪流吞噬。最中心那一瞬的爆響,震得整片冰原都在顫抖。


    刀光與符火的餘韻散去後,王靜、蕭遠與林婉三人的身影才漸漸顯現。他們被爆炸衝擊力震得七葷八素,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傷口。結界周圍滿是坍塌的冰塊與崩毀的符文殘片,漫天雪粉夾著黑色怨霧飄落。一切宛如世界末日般混亂不堪。


    深藍水晶仍半懸在空中,卻已裂成無數碎片,裏麵的能量急速流失,難以維係。幾道殘餘的紫色光焰在周圍跳動幾下,終究無力地黯淡下去。失去核心陣法的主陣,看來已無法迴天。


    周遭陷入短暫的死寂,唯有唿嘯寒風肆虐。林婉先伸手扶住王靜,隨後又去拉蕭遠。三人互相倚靠著,彼此臉上盡是艱難的笑意。雖然傷痕累累,但他們明白,方舟計劃最關鍵、最龐大的主陣,就在這片冰原徹底毀滅了。


    遠處的隊友們見結界爆炸,也紛紛衝來接應,或是救治,或是攙扶。有人激動地大喊,有人驚魂未定地喘息。十人先遣隊幾乎全員帶傷,卻總算成功達成任務。


    冰原上的極光漸漸褪色,天空重新歸於灰暗。仿佛方才那恐怖的一幕,不過是一場噩夢。王靜靠著蕭遠的肩,費力抬眼看見高遠的穹頂,風雪似也漸漸消散。她心想,也許從今往後,黑袍術士的陰謀再難凝聚成形,世間將暫得一段寶貴的平靜。


    “我們……成功了。”林婉長舒一口氣,語氣裏有難以抑製的輕鬆與疲憊。


    蕭遠咳了兩聲,卻咧嘴笑道:“迴去……再睡他三天三夜。”


    王靜閉了閉眼,聽著雪地上零碎的腳步與同伴們的唿喊。耳中漸漸混雜出她曾經曆過的所有記憶:罪影浮城、亡靈浮屠、極寒之冠……一次次生死之戰都挺了過來,她想,這就是他們身為守護者的宿命吧。


    或許,世界仍有無數陰影在暗處滋生,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們斬斷了最危險的一環,守住了這片冰原與黎明。


    極光的餘暉裏,漫天雪花緩緩飄落,仿佛一場安魂的儀式。王靜、林婉、蕭遠三人相互攙扶,在同伴的護持中緩緩離開了那被破壞的主陣廢墟,將希望與光明的火苗,帶迴這蒼茫的極地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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