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告別研究所後,王靜、林婉和蕭遠三人踏上了沒有固定計劃的旅程。那是一個屬於他們的獨立篇章,不再有刀光血影緊迫環繞,也不再有全球同步的緊急會議——至少在當前的平靜世界裏,他們擁有相對寬裕的選擇。曆經多場生死鏖戰,他們已然見證了恐怖的“罪影浮城”覆滅,也見證了自己內心的成長與羈絆的加深。


    在歇息了數月,遊曆過遼闊的平原與秀麗的山川後,三人無意間在地圖上發現一片名為“雲崖”的高山地帶,據說那裏人跡罕至,山色空靈,偶爾還能感受到神秘古跡的氣息。蕭遠對這類奇地一向感興趣,林婉也正想遠離塵囂,潛心鑽研新的符咒破法。王靜則說,或許在這種雲深不知處的山嶺裏,她更能放空自己,認真想想未來的道路。就這樣,三人攜帶簡裝,驅車一路向西。


    夏末的陽光溫暖而不灼人,越野車在崎嶇的山道上顛簸前行,兩旁是漸次拔高的山峰和蒼翠的樹林,山風帶著潮濕和清爽,拂去他們在平原上奔走時的燥熱。林婉翻看手中的簡易山地圖,說這附近有條“小徑”直通山腰一處“雲崖舊廟”,傳聞那裏景色絕佳,雲霧繚繞,像仙境一般。隻是地圖上沒有標注清楚舊廟坐落何處,也不知是否真的還完好。蕭遠打趣道,也許又是某種邪門遺跡,但王靜笑著擺手,說不至於:世界雖尚有餘孽,但大規模威脅已散,眼下不過是他們一次純粹的探險罷了。


    山道漸行漸窄,車子難以再前行。三人隻得把越野車停在一處山崖旁的平地,用鐵鏈固定車輪,防止萬一滑落。接著背上簡單行囊,徒步沿著半隱沒的山徑往更深處攀爬。林婉在包裏也放了些基礎符紙與藥劑,以防萬一;蕭遠背著一把備用短刀和一把折疊鏟,王靜則帶上少量急救物品及一根登山手杖。山路蜿蜒,半山處雲霧逐漸濃重,山澗裏時不時傳來溪流聲和林間鳥啼,令人感覺平和祥靜,卻也不免生出幾分神秘感。


    行至下午時分,雲霧彌漫之中,三人果然看見山腰岩壁處生出一片平台,平台上坐落幾棟古樸的木房屋,隱約還有飛簷結構,似是年久失修卻仍舊安然矗立。蕭遠用望遠鏡先行觀察,確認沒有可見的人影或敵對跡象,才招唿王靜與林婉一同走近。那木建築外長滿青苔和藤蔓,正門留有一塊斑駁牌匾,上寫“雲崖山莊”四字,楷書遒勁,隻可惜因風雨侵蝕而有些模糊。


    “原來並不是舊廟,而是一處山莊?”林婉小聲嘀咕,仔細端詳門側,發現一對石刻麒麟擺放整齊,隻是布滿落葉與塵土。王靜輕撫門板,隱約感到屋內是空的,沒有任何活人氣息。蕭遠試著推門,門竟然吱呀一聲開了,輕易便允許他們進到裏麵。


    一進入山莊大廳,立刻嗅到一股沉舊木香與半腐黴味交織,卻不似陰森,反倒有些古意。大廳裏陳設簡單:幾把木椅和一張長桌,桌上落滿灰塵,幾本發黃書卷散落一旁,好像有人走得匆忙,又或是多年無人問津。四壁的木窗破損數扇,風吹雲霧間或飄入,讓這山莊內部宛若與外界雲海融為一體,給人一種半夢半醒的感覺。


    蕭遠把門後檢視一番,未發現陷阱或戰鬥痕跡,便放下背包舒了口氣,“看來真是一處久被遺棄的山中小居,也不曉得主人究竟何時離去。”


    林婉輕輕拂去桌麵的灰,翻看那幾本散落的書卷,竟是些筆記與詩篇,寫的似乎是某位山居隱士的隨感與對雲崖景致的描述,並沒有可怕的禁術或符文。她將之收好,打算晚上慢慢細讀。王靜環顧大廳角落,看見梁柱上掛著一副老舊弓箭與幾隻箭矢,似是當年山莊主人狩獵或防身之物,也早鏽蝕得不能再用。


    “倒真像個被時光遺忘的小天地。”王靜心裏升起一些莫名懷舊感,“要不,我們就在此歇兩天,看看這雲崖山莊風光如何?”


    林婉欣然讚同,“正想好好放鬆,你也可以趁機調理身體。我們可以修葺一下屋裏,免得夜裏著涼。”


    蕭遠聳肩,“我沒意見,挺喜歡這山光雲影的。不如就借這地兒做一迴山中閑客。”


    三人當即行動,簡單打掃大廳與房間,把破窗用木板臨時修補,清理蜘蛛網、落葉與破損家具。山莊雖年久失修,但整體結構尚好,倒不至於大雨漏水。林婉在屋子四角貼上簡易符紙,既是驅趕蛇鼠,也防備偶然闖入的怨靈或餘孽。蕭遠外出尋了些幹柴與食物,發現後院居然有一口山泉井,水質頗佳,足可供應日常所需。


    天色漸暗,雲霧越發濃鬱,將整座山莊籠罩得恍如夢境。三人在廳裏生起小火堆煮著簡易晚餐,蕭遠還用攜帶的調料烤了些幹肉,王靜則煮了熱湯。林婉趁間隙翻看那本手劄,眼中顯露好奇:“原來雲崖山莊曾是一處避世名士聚會所,據說山莊主人以‘雲崖隱士’自稱,常年在此隱居寫詩、畫畫,也招待文友。後來不知什麽變故,山莊人都離去,成這般荒廢。”


    蕭遠哧溜喝口熱湯,嘿嘿笑,“沒想到見識過無數黑暗與血腥後,還能在這山中偶遇一處如此雅致舊宅。也好,讓我想起自己沒踏上這條路前,也曾向往逍遙閑雲野鶴。”


    王靜輕撫刀鞘,心神鬆弛,“是啊。若世上沒有那邪教組織與輪迴陰謀,我們或許也能像這些隱者般,自在度日。現在倒好,陰霾散去,或許能體驗些這生活的美好。咱們……就當做一次短期隱居吧。”


    林婉笑意盈盈,“甚好。明日就去後山看看,聽說有雲海日出奇景,我要用符紙畫下那壯觀雲霞。”


    熱湯的香氣讓三人微醺,渾身暖意包裹,仿佛所有辛苦都能在這寧靜夜色裏得到緩解。風聲與蟲鳴在屋外交織,帶來大自然的悠遠交響。蕭遠伸個懶腰,提議餐後到屋簷下看雲聽風,王靜與林婉皆欣然答應。


    晚飯後,三人搬了幾張矮凳坐在庭院走廊,昏黃的燈光映著古舊木結構天花。山間霧氣隨風聚散,偶爾露出璀璨星光。林婉在微光下輕輕翻閱著那手劄,有些詩句寫得頗有靈氣,她邊看邊細聲吟誦:“‘雲崖茫茫意何如,迴首凡塵醉夢疏。罕見紅塵難尋路,笑看浮生自有餘。’寫得真有意境……”


    蕭遠一向對詩文不太在行,卻聽得半懂半惑,開口打趣,“我隻覺太晦澀,不過大意好像說這位隱士看破紅塵?的確與咱們此刻心境有些相似了。”


    王靜微笑讚同,“是啊,我們多少也經曆過塵世浩劫,才得到這份難得閑暇。也許在這山莊靜坐幾日,對我們的身體與心靈都是重塑。”


    林婉合上手劄,望向遠方雲海,“不過等我們休息夠了,還是要迴歸凡塵,也許繼續帶著這份新生的力量做些有意義之事。比如繼續查漏補缺,幫助那些尚在痛苦中的人。”


    王靜點點頭,“我也想投入更多對受害者的援助,讓他們重新融入正常人生。曾經自己也在無盡絕望裏,被人拯救。現在輪迴之鏈已斷,大局安定,卻仍需要有人善後撫平創傷。”


    蕭遠把刀擺在膝上,咧嘴笑,“那就再多幾天悠閑,等身體和心靈都迴到最佳狀態,我們再出發不遲。反正我們還有大把歲月,不用總和死神搶時間了。”


    三人輕輕一笑,感覺心中有一片明朗之地在悄然蔓延。此刻不再是刀尖上懸命,不再是黑暗勢力步步緊逼,而是一種迴歸山水、品味凡塵的從容。雲海翻騰於群峰之間,月影與繁星在薄霧裏時隱時現,宛若人間仙境。林婉感到一股靈感油然而生,她抽出筆和空白符紙,不是寫咒文,而是想畫下這山莊夜色,亦或寫幾句平和的詩。


    蕭遠見她沉醉創造,也沒打擾,轉頭對王靜輕聲說:“這些日子,你辛苦了,身體也還未痊愈。要好好歇夠。我看今晚就各自在此安心入眠,明日一早去看雲海日出,如何?”


    王靜揉揉肩頭的繃帶處,輕輕點頭:“好,我也想看看那傳說的雲海朝陽,不知可有舊莊主人詩裏寫的那般壯美。”


    蕭遠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夜深露重,霧色愈濃。三人稍作洗漱後,各自迴到整理過的房間。王靜倚靠在窗邊,看見外麵一輪彎月躲在雲層後,光芒時斷時續,不禁想起在輪迴療養院地底、在幽穀囚室黑暗裏自己數度絕望,如今卻能在山莊夜景中放鬆,是何等幸運。她感激命運的寬恕與同伴的陪伴,也明白唯有持續行善、守護,這份和平才會更穩固。


    夜半時分,山風在屋簷低吟,王靜翻身醒來,半夢半醒間似聽見庭院中有輕微腳步聲。她披衣下床,拿著短刀輕輕打開房門,朦朧月光灑在石階上,果見蕭遠也從另一房間走出,兩人對視露出一絲警覺:有人?還是幻覺?


    他們無聲交換一個手勢,一同來到走廊,遠遠見林婉也推門探頭,顯然也感知到那腳步聲。三人迅速聚到庭院中央,卻隻見空蕩蕩一片,沒有任何人影,地麵上仍是昨晚清理後保持的整潔。蕭遠敲敲牆壁暗處,也無異狀。王靜拿出簡易符紙偵測,沒現強烈怨能或活人氣息。


    “會不會隻是夜風卷動雜物?”林婉安撫道,“或許緊張慣了,疑神疑鬼。”


    王靜沉思數秒,也沒再深究,點頭示意迴房,“也許是。咱們好不容易來歇息,就別草木皆兵了。”


    三人迴房繼續睡去。但王靜朦朧間做了個夢,夢中雲崖山莊卻漆黑陰沉,走廊上掛滿白幡,空中有悲戚琴聲,她循聲前往,見到一個青衫老人倚窗撫琴,背對著她,琴音哀婉似在哭泣。老人緩緩迴頭,一張模糊蒼老的臉,輕聲道:“勿擾此靜謐之地……昔日血與火,皆成過眼雲煙……”隨即畫麵破碎,她驚醒時天已微亮,窗外雲霧正一點點散開。


    王靜坐在床沿怔神片刻,心中閃過一陣詫異:難道這山莊還留有某種殘留記憶,或沉睡靈魂?也許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夢。想起蕭遠和林婉正在做早餐,她搖搖頭收斂心緒,打算先不提此事,免得平添擔憂。


    清晨時分,三人早起煮了熱粥和野菜湯,在院中石桌享用,氤氳霧氣映襯得莊內一片仙境氛圍。林婉讀了幾段手劄文字說:“昨夜我才發現,原來莊主名為‘許清崖’,可稱道門一脈中隱者,手劄中寫他在此山居過十數年,最後卻下落不明。或許他就是你夢中所見的老人?”


    王靜抿著嘴猶豫片刻,還是把夢境描述了大概,林婉與蕭遠聽罷互相對視,半信半疑。蕭遠道:“若真是莊主遺魂,也算是這地兒不願離去的守護者吧。既不帶惡意,就由他去吧。”


    林婉表示同意,“是啊,我們也不是來搞驅魔,隻要沒幹擾我們即可。或許就是山莊自己的靈韻之氣在夜裏化作幻夢。”


    王靜垂眼微笑,想想這段時日都匆忙殺敵,沒有哪一次如現在這般,與靈魂和自己都如此平和共處。也許這山莊確有靈氣,能安撫她們疲憊的靈魂,何必驚擾。


    用完早餐,三人背上小包,翻過後院圍牆,攀上後山的小道,準備登臨雲崖絕頂,看那傳說中的雲海日出。一路中,山風時而帶來鬆香草味,腳踩在濕潤青石上,能聽到前方隱隱水聲。林婉大唿過癮,覺得與其說是找風景,不如說是洗滌心靈。蕭遠也感到難得的輕鬆,每邁出一步,都仿佛在把過去血戰與苦難拋在腦後。


    當他們抵達山頂時,天地雲霧翻騰,朝陽尚在雲海下醞釀。王靜提議先坐在岩邊休息,等日出時刻。三人席地而坐,看層層雲濤在腳下翻滾,流嵐變幻莫測,宛如巨大的夢境舞台。等到金紅色的陽光從雲層折射而出,整個天際驟然明亮,仿佛有萬道霞光傾灑在人間。林婉忍不住激動,取出符紙在上麵勾畫雲海輪廓;蕭遠則忘情地大笑說,這一刻真覺得自己已經脫胎換骨,再無沉重束縛。王靜看著那壯麗景象,心中沉甸甸的疲憊漸漸消解,仿佛迴歸了初始。


    “這就是……新生的感覺嗎?”她喃喃自語。眼眶微熱,想起當年自己困於療養院生死輪迴,不知何時能再見光。如今卻能在這雲崖高處,與夥伴享受日出盛景,像極了一場命運慈悲的饋贈。


    蕭遠聽見她的低語,轉頭笑笑:“是啊,我們終究還是守住了光明,也守住了自己。今後哪怕遇到再多風雨,隻要我們在一起,也不會再懼怕黑暗。”


    林婉放下畫筆,迎著朝陽把符紙捧在胸前,仿佛在向蒼天獻上一份感恩,“世間苦難雖多,但也總有這樣的時刻提醒我們:活著,就有無限可能,也有無限美好。”


    三人並肩坐在山頂,仿佛與雲海相融。暖暖陽光照耀他們的麵龐,驅散了殘留心底的陰霾。他們明白,自己並不會因此放下刀刃和咒術;若有朝一日黑暗又現,他們依舊會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但眼下,他們能向生命表達敬意與喜悅,也能向那看似空寂的蒼穹說一聲:感謝命運,讓我們用堅韌和愛將苦難化解,將光明護住。


    在漫天霞光裏,王靜喃喃:“新生的光景,真好……咱們下山後再住幾天雲崖山莊吧?我想真正休息,然後再走。”


    林婉與蕭遠笑著點頭,異口同聲:“好。”


    就這樣,陽光裏的雲端靜默見證了他們的笑與淚、苦與甜,也見證了在苦戰之後,他們把這片天地當作一場寧靜的歸宿。或許不久後,他們還會再度出發,去往下一個山川湖海;或許他們會在這兒稍作定居,寫下更多迴憶。無論選擇何方,他們的羈絆與初心都不會變,那刀與符咒也不會被遺棄,隻是暫時擱在山莊一角,與雲海一同滋養。等那號角再次吹響時,他們依舊會攜手而行,繼續在人世間灑下守護的光,絕不讓黑暗再度恣意蔓延。


    朝陽升起得更高,雲海呈現瑰麗的金黃色。蕭遠、林婉、王靜靜靜看著那光芒在腳下翻滾的雲層上跳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輪迴療養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話天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話天庭並收藏輪迴療養院最新章節